越凌未答言,看去是未上心,只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物件,细看是些小木片,在他手下不断教拼拆成各种形状,倒也有些意思。半晌,才似回过神,道:“既不是大病,何须养那许久,朕看,此不过是他的托辞,去了洛阳这些时日,他是逍遥惯了,不舍离开罢!”
元适道:“南宫承事向来恭谨,断不至如此!” 言间,一手已探入袖中,摸到那封薄薄的信笺,心内暗忖官家口中虽这般说,语气却是不愠不火,当是无心怪罪,那便不如就此顺水推舟?!遂笑道:“南宫承事自然也怕官家怪罪,遂已上表自陈。”
越凌诧异:“上表?”
元适忙将那信呈上。
越凌笑道:“汝倒是大胆,竟敢与他传私信!”
元适忙谢罪。
越凌道:“罢了,朕倒想看看他如何替自己辩驳。”
元适不知那信中所言为何,但事后看来,此举实是失策,因官家看过那信,竟然龙颜大怒了!说来这到底是他裴元适大意不察之过!当初去洛阳宣旨的内官回来已禀知,南宫霁乃是于通判府宴上接的旨,当时尚与人谈笑风生,无何病状,怎第二日便不起了?此间显有玄机!更何况南宫霁此时已是外官,纵然有上疏亦不可直呈圣前,传私信更是禁忌!
可叹他裴元适自诩聪明,却因一时侥幸而触犯圣怒,心内自是懊恼沮丧,因是几日惴惴,只等领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发三章吧,存稿要没了!这两天天天开会,晚上又要加班写,真不知道从哪里抽时间写文。。。真心佩服那些一年出几本书的大大,是全职写作的吗?
第35章 回京
这两日,福宁殿一片沉寂。官家心绪不佳,脾气甚大,宫人怕触犯圣怒,遂皆是从早到晚连大气也不敢出。
已是掌灯时分,昭明向元适望了一眼,但自做了个“候着”的手势,便放轻脚步往内去了。
官家正闭门批阅奏章,手边凌乱扔着一堆册子,两侧侍立的两个黄门怕无心惹恼官家,也不敢擅自上前收拾,只垂首恭立,作未瞧见。
昭明蹑手蹑脚将房门推开一条只供一人过的缝,侧身入内,才走两步,便听“啪”一声,似有何物摔落!心中一紧,抬头,却见座上那人正含怒望着自己!顿觉后背一凉,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小心道:“官家。。。是否小歇一阵,先用了晚膳?”言过却又自觉愚钝,正在气头上的人,岂有心思用膳!便垂首待听圣训。
然事似乎出他所料,静默一阵,官家却只出了四字:“晚些再说。”
元适一直在殿外徘徊,好容易等到昭明出来,却是一脸愁容,便知结果,二人相对叹息。
此时殿中,越凌打发走了所有人,却也看不进去奏章了,桌上烛火明灭,闪得他头阵阵隐痛。走入内室,一头倒在榻上,欲养一养神。只奈何眼前飞来绕去总是那人身影,以及那冷冰的六字:此间乐,不欲归!
不欲归!南宫霁,究竟是何缘故,令你竟敢明目张胆抗旨?!
是因出洛阳一事尚在与我置气?然尔当知此乃权宜之策!先帝明令在先,吾如何能违抗?况且汝当初有言在先,愿为吾分忧,为何转瞬便忘了?还因此怨恨与我?!殊不知这半年来,吾从不曾忘记当初之诺!为能让你回京,吾苦费心机,甚是借故将朝中一干旧臣尽数贬谪,纵然是宰相吕谘,也因反对此事,遭贬郑州!孰料到头来,却是枉费心机!
南宫霁,事到如今,朕如何还能听任你?你不欲回,朕却偏要你回!
洛阳的残雪尚未化尽,催促南宫霁回京的圣旨便又到了。
望着廊下银珠犹挂的红梅,南宫霁黯然出神,耳边回荡着禹弼方才之言:君命不可违!此番圣旨连下,可见上已震怒,郎君切莫忤逆!否则,后果不可料!诚是!
实则,南宫霁如何不是早生悔意?!说来还是酒醉误人!以染疾为由拖延回京便也罢了,竟还写下那封信,实是明里抗旨!那人若不震怒,便有失天子之威了!而如今回京已是必然,之后负荆请罪亦是难免。回想这大半年间所历诸事,及至眼前,怎不教人徒生感叹!今后,恐还诚如禹弼所言,君是君、臣是臣,当初情谊,便毋庸再提了。
只是若要回京,新荷之事便瞒不住了。有了身孕,总不能将她孤零零一人落在此。之前不接她入府,是怕她步柳氏后尘,且她一介乡野女子,泼辣尚不如柳氏,惟怕她受不得朝云欺凌,过分委屈。只是到当下,却也无他法了,想来便因着她身怀六甲,朝云亦不能过分为难之。
明道元年三月,南宫霁奉旨自洛阳归京。
时隔大半载,再入宫中,似乎人事皆未大变,为何心境却是天壤之别?
直至跨入东华门,才幡然醒悟,今日已不是去往景福殿!而福宁殿,走西华门则要近许多。好在自己是来请罪,并非十万火急,早一刻迟一刻,也无甚关系,且慢慢来罢。
引路的黄门见他走得这般悠闲,心下不禁着急,官家已知他来,若是路上用这半天,唯恐得了怪罪!心下一急,步子倒是自为迈开了。只是一阵之后,却觉身后无了动静,回头一瞧,那人竟已落在了几十尺外,正驻足望着一旁的宫苑出神。
一别年余,资善堂还是原样,只是大门紧闭,看去已久不沾人气。
“此处如今已闲置了么?”
无头无脑的一问令匆匆回头的小黄门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