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旻道:“大王子想让人来便来吧,约束好就是。我晚些时候知会郭将军一声。”
文是殷道:“多谢。”
卫思宁看着他撩帐出去的背影,摇头惋惜道:“可惜了。”
喻旻将松果咬得嘎嘣响,“可惜什么?”
“北夏没出个有血性的储君。”
喻旻重新翻开一张折子,嘴上回道:“血性就是什么好东西么。我看文是殷就不错,能屈能伸。”说话时顺便移眼扫了卫思宁一记,摇头评价道:“殿下就是如此幼稚。”
卫思宁不干了,坚果也不剥了,拔着声音反问:“我幼稚?我怎么幼稚?”
喻旻闭口不理他。
卫思宁倔起来了,抽掉他的折子,不高兴地又问了一次:“你说我怎么幼稚。”
喻旻被缠地无奈,只得分析给他听,“如今北夏的情境,文是殷敛芒蛰伏是最正确的选择。北夏王宫被占,他一无可谋略的文臣,二无可用兵的武将,保命都要靠偷摸养的死士。你以为仅仅是北胡的功劳么。”
卫思宁:“还有谁?”
“文是殷之前杀了两名北夏大臣,既然是押往北胡王都的,想来不会是简单人物。若没有料错,应是北夏掌权内宦曹深和大司马姜离。”
这两人卫思宁听过,一个掌军一个掌政,北夏万人之上的权臣。
“北夏内宦乱权自文是殷曾祖辈始之,帝传三代到他父亲这差不多已经是个幕前傀儡。他储君之位坐得如履薄冰,血性是最不该有的东西。若他现在回北夏,振臂一呼容易,追随他的人肯定也不少,曹深姜离党羽势必会迎他为新帝,他势单力薄只有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做个受人摆布的皇帝。”
喻旻喝了口茶,接着道:“你以为他为何跟我们回武川,仅仅是为了求咱们替他杀莱乌么。因为他知道武川能庇护他,他不想回北夏当傀儡皇帝,他在谋划,在等待时机反击。”
卫思宁听完,呐呐道:“你是说…他根本不想向北胡复仇,而是在暗地肃清北夏势力…”
喻旻点头,“不错。”
“那他为何骗咱们。”
“国丑不可外扬嘛。”
“……”卫思宁颇为纠结地拧着眉,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我真没想到。”
他有些失落,喻旻能看清的他一样也看不透,难怪喻旻会觉得他想法幼稚。
他低头手指继续扣着松果壳,半天没剥开一个。
喻旻见状,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他素来高傲得要命,哪能容人这样说他,喻旻也是仗着他不会跟自己恼才说的。
他怜惜道:“没关系,咱们殿下还未及冠呢,幼稚点就幼稚点吧。”
卫思宁:“……”
他一把拂开喻旻的手,不大高兴,“……你闭嘴!”
比喻旻小这件事他一直很介意。
小时候喻旻跟别的孩子玩总不喜欢带他,因为他年纪小腿短跑不过,爬假山过石桥总要吓得不敢动,跟不上就站在原地叫喻旻。若喻旻不理他他就放声大哭,把看护的大人引过来一群小孩子都得挨骂。
次数多了,大家不仅玩的时候不带他,连喻旻都惨遭抛弃。
写功课也要粘着喻旻,刚入御廷的时候先生教画丹青,粗狼毫他还不大会使,每次都糊得喻旻一身黑墨。
别的孩子成群结队出去玩,喻旻被小殿下揪着衣角不让走。别人都是跟年龄相仿的同窗玩,偏偏他身后随时随地跟着卫思宁,连同周一辛几个年幼的也有样学样围在他身边。
喻旻少年时就端着一派深沉稳重的模样,总是瞧着卫思宁叹气道:“你怎么不再大点,你再大点多好。”
卫思宁懵懵懂懂,把这话听成了嫌弃。
不知得了谁的点拨,后来他总在喻旻面前扮得像个小大人,也不跟他撒娇了,总说要保护他。
喻旻小时候皮,家里不怎么约束他。他跟别家孩子打架喻安还能站在旁边给他加油叫好。
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了御廷一霸。
刚懂些事的少年总是格外爱惜面子的,喻旻那会就觉得卫思宁屁大点的小孩整天跟在他后面吵着要保护他,他觉得跌面,太跌面了。
御廷新来了一个孩子,是南疆水师营统领的幺儿。不知是自小鱼虾吃的多还是怎么,个头长得壮实得很,比御廷里年龄最大的孩子都要高大。
喻旻跟他打架打输了,他好胜心强但不是输不起。两个孩子各自理理歪扭的发冠,颇有见识地相互吹捧了一翻。
一个说:“佩服佩服。”
另一个道:“承让承让。”
两人正握手亲近准备称兄认弟了,卫思宁突然冒出来,将那j-i,ng壮孩子猛得一推,指着他道:“你欺负阿旻了?”
不待对方答话,他站着小手叉腰,下巴仰得老高,做出一副又凶又狠的样子又道:“阿旻是我护着的你敢欺负他!”
对方目瞪口呆看看喻旻,又看看个子还未到喻旻胸口,还是一口奶声的卫思宁。可怜这南疆来的孩子打架从来无敌手,硬是给这诡异的场景给吓跑了。
喻旻:“……”
小侯爷很郁卒,愁得架都不想打了。
喻旻心力交瘁,头疼道“我用不着你……”保护这个词他都羞说出口,“懂吗?”
“你打得过我么?还想保护我。”
卫思宁理直气壮,“我只要打过欺负你的人就行了。”
喻旻被他气笑了,拽着他往前走几步,指着校场问:“你说说,这些人你打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