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之前的打算,如今柔然和北胡的交易进行不下去了,从前那套计划自然作废。武川驻军是各边镇最少的,来这找突破口也是情理之中。”
帐内静默了半晌,这场战役来得快收得更快,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昨日他们还在营地里过节,今日就被拉上战场,仿佛一场闹剧似的。
更让人抑塞的是事情似乎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过了许久,卫思宁开口问:“若真是柔然骑兵来攻邺城,能守住么?”
喻旻将他手捉住,拉到自己身旁坐着,耐心讲道:“咱们守城镇关,底线便是寸土不让,但是往往需要考虑的并非是守不守得住,而是怎样控制战损比。人在城在,人死城亡。”
“战争的胜负,说到底就是看谁最后活着。”
卫思宁似懂非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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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风平浪静地过去,武川没有任何动静,邺城的创伤也快速恢复着。
第五日清早,一队骑兵飞至邺城北门,为首的那人一身气派乌黑铁甲。胯下战马鼻息沉闷又有力,同样材质的铁甲包裹住战马的背腹部,连马带人活像一尊不可撼动的铁灌雕像。
来人喊着字正腔圆的大衍官话,“我主送来拜帖,请喻大帅亲阅!”
那人喊完一行人便训练有素地齐刷刷下马,在喊话将领的身后列成两队立在城门口。为首那人双手端举着一叠米白纸封。
少时,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厚重的j-i,ng铁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云带人从门里出来,打眼就看见为首那人衣领处白线绣成的狼头,作月下引颈而嚎的情状。
柔然孤狼军。
杨云走上前象征性行了一个武人礼,故意问道:“何人的拜帖?”
为首那人单手抱在胸前,微微倾身,沉声回道:“柔然统帅伽来吙。”说完便恭敬地将手上拜帖呈上。
杨云扫了一眼,伸手接了。
“阁下稍留,我主还有一句话带到。”
杨云半撤回身子,示意他有话快说。
那人不着情绪面无表情地复述自家主子的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下兵伐城。喻帅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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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来吙也太狂妄了!他凭什么断定咱们要去赴这趟鸿门宴。”林悦看完拜帖正愤愤。
这哪里是封拜帖,分明是一纸通牒。
贴上说为使北胡大衍两族重归旧好,特设宴款请大衍主帅与北胡主帅过帐一叙,极尽全力消弭两族恩怨。
卫思宁冷哼一声,“哪有什么旧好,山中蛮夷也配。”
他看了看喻旻,道:“他定是为莱乌报仇来了,咱们不能叫他牵着鼻子走。”
喻旻若有所思地拿着帖子重新看,将杨云带回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摇头道:“得去,若不去的话他们会攻城。”
伽来吙不方便将这明摆的威胁写进拜帖,便让传信人带了这么一句话。
意思明白得很,上兵伐谋,下兵伐城。谈判桌上能解决的事情就看喻旻要如何选择了。
林悦皱了皱眉,忧愁道:“孤狼军营地岂非龙潭虎x,ue。”
“伽来吙没那么轻率,私扣对方主帅等于不宣而战,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
卫思宁道:“你人都到虎口了他还需光明正大地扣你么,随便捏造点意外也能叫你有去无回。”
“伽来吙好歹是一方战将,威名赫赫不仅仅是因为马背上那点功夫,y-in沟里的那些手段他不屑做。”
卫思宁听了忍不住皱眉,“人心隔肚皮如何看得清,当初撺掇裴丰私开雍州互市,和北胡私下交易,林恂将军遭袭,不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听到兄长名字林悦神色变了变,抿嘴想了想道:“殿下,一码归一码,这些事未必就是伽来吙策划。”
卫思宁愣怔了,“什么意思?你也觉得非去不可。”
林悦道:“赴这宴也并非全无用处,起码咱们可以探探虚实。”
卫思宁气闷闷地坐回椅子里,想不通怎么每次他都跟阿旻和林悦想得不同,觉得挫败又懊恼,嘴上忍不住开始说气话,“迟早都是一战,探不探有何区别。若谈判桌上真能不战屈人之兵,就能凭嘴皮子把柔然骑兵说出天堑河外么。”
喻旻给他的样子逗笑了,嗓音里不由带了些纵容,“自然是不能的,但是有时候该低头就得低头,聪明人没有拿头撞屋檐的道理对不对。”
林悦在旁帮腔,“对啊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咱们要是不去,伽来吙那疯子转头就来攻城怎么办。”
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护着阿旻,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
卫思宁老大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他是个门外汉,军师一职也是厚着脸皮讨来,之所以这么久没有受人诟病全仗着赤羽军的弟兄们同他亲热。
他又想了一会,提议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林悦:“歇了吧殿下!我俩仅能自保,再带个你可就说不准了,你身份金贵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卫思宁恹恹地还想垂死挣扎,喻旻道:“你在雍州大刀阔斧地撤了他们的互市,他们正记恨着呢,你去不是添乱么。”
卫思宁:“我可以扮作护卫。”
喻旻:“不行。”
林悦:“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