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开始整日沉迷在书海里,一下课就往图书馆去,常常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后来他办了借书卡,把书借回租的宿舍去看。
后来,他仿佛真的爱上了这门学科,窝在那不足四十平的小房子里,几近废寝忘食,有时看到忘了白天黑夜还不肯停下。他的作息越来越紊乱,有时甚至连续一两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而他自己竟是一无所觉,如果不是路过小卖部,他都忘了自己很久没吃东西了。
他的胃开始抗议,买了胃药,吃完倒头就睡,再醒来,手机上的日期已经隔了一天。他的睡眠越来越没有规律,一段时间里晚上不想睡,白天也没有睡意,过一段时间他又开始嗜睡,上课时睡着,排队时能睡着,在宿舍里烧水时睡着,如果不是房东来敲门,电路差点烧坏。
与此同时,他厌食。最严重的时候两三天不吃饭,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恶心,这导致他在那段时间瘦得惊人。
某次阮希正病着去上课,头晕得厉害,听到有几个英国学生在议论他,他也没在意。
一个女老师进来后,有个学生跟她说了几句话,阮希隐约听见“drugs”,然后女老师朝他走了过来。
当时女老师对他说了些什么,阮希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进来一个华籍老师,那老师跟女老师争辩了几句。
华籍老师大概看出阮希不舒服,看在同是华人的份上温和地对他说:“他们怀疑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已经告诉了教导处,等会儿他们带你去做检查,你配合点,不会有事的。”
阮希又气又怒,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
抽完血阮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两个女警察站在一旁守着他,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阮希的耳朵,她们像看一个瘾君子一样看他。
检查结果出来后,阮希径自离开,跟着检测医生出来的那位华籍老师递给他一张名片:“我看你状态不大好,有事可以找我。”
阮希冷漠地拒绝了他:“谢谢,不用了。”
晚上许教授给他打电话,听着妈妈的声音,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哭诉着自己的委屈难过,可当妈妈说晚上席煜来了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又生生忍住了,他咬得嘴唇出血才忍住自己的哭音,对许教授的问候回:“妈妈,我在这里很好,同学和老师都好……交了朋友……没有不习惯,能吃的……”
他频繁地洗手,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他不停地看时间,像是怕错过什么。他越来越厌恶与人的接触交流,一出门就感到焦虑,怕自己没锁门,忘了带钥匙,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穿衣服。他恨不得永远不要出门。
他把房间的窗帘都拉上,抱着自己蜷缩在黑暗里。
我怎么这么难过?
好孤独啊。他想。
阮希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
还是袁毅偶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说如果阮希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他就把阮希的状况告诉席煜。
阮希去了袁毅给他找的华人心理医生那里。
医生打了招呼什么也没问,只给他纸和笔,让他写一个字。
阮希写出一个“广”,然后又烦躁地划掉重写,再落笔又是一个“广”,划掉重写,又是“广”。
他不停地写写划划,医生也没有阻止他,在被划到残破的纸上,最后看到的是一个“席”。
诊断结果出来,阮希中度抑郁以及重度焦虑。他随手把诊断表和药物,对袁毅说:“你别跟席煜说。”
“为什么?”
“他不高兴听到这些。”阮希因为对席煜的想法而发生的事情是愚蠢的、不懂事的、不知所谓的,所以没必要让他知道。
第9章 有过之无不及
哲学上有三个狭隘:将人的本质狭隘归结为感情生活、将感情生活狭隘归结为爱情生活、将爱情生活狭隘归结为和某个人的单值情感对应关系。
阮希想自己应该不是这样的。他曾经有很多爱好,有很多喜欢的人和事,他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美好而充满希望,他无比地热爱着这个世界。
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席煜并不是他陷入这个境地的唯一原因,可当他这样孤独痛苦时,脑子里能想到的人都是席煜。
他想,这不好,不是席煜想要的样子,自己要好起来。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想要好起来,归根结底想的还是席煜。
阮希努力按时吃药,但有时候他吃着会忘记吃了几颗,有时又会忘记到底有没有吃,吃的是劳拉西泮还是帕罗西汀。
这样下来,他也没有变好的趋势。
像这样的疾病,并不是靠药物就能治疗的,有些药物吃多了还会让人变得更严重。
阮希在窗台上枯坐了整天,漫无目的地看着y-in霾的天空下灰暗的城市。
午夜将近十二点时,泰晤士河对岸有人放起了烟花,焰火炸开时照亮了大半个城市,倒映在河面上五彩斑斓,像是一个绮丽的梦境。
阮希忽然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翻出被扔在角落里的手机,发现因为好多天没使用已经没电了。看到桌子上电子闹钟的日期,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赶紧把手机冲上电,过了几分钟,便迫不及待,惶恐又期待地开机。
没有信息,也没有未接电话。
他翻来覆去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