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他眼眸愈加深沉。
“陛下今日在张侍郎面前如此夸赞了臣下一通,莫非想与臣抵足而眠吗?”
封逸险些一个爪子就糊了上来。
这句话说得暧昧,但言语中提及了张侍郎,便在揶揄谈笑间多出一分威胁的暗示。封逸只得接过他手里的烛灯,独自生着闷气而去。
卫商曲嘴角噙着丝笑意,倚在门口,看着那盏闪耀的灯光一点点地远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回入房中。
第二天天还没亮,睡得正香的封逸便被从床上拉起来洗漱,乘了辆马车回到宫中换好衣服,上朝。
早朝时的卫大将军仍是副睥睨四海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冷漠模样,丝毫不能与昨晚那个哭着喊着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画上等号。
呵,欲拒还迎。
皇帝貂冷笑着这样想到。
但郑嬷嬷可没那么好说话了。自家的小王爷无端端失踪一天一夜,她心惊r_ou_跳地等了一宿,结果到了早上,封逸又是被一头虎视眈眈的狼给送回来。
_ain_ai早就认定是卫商曲把封逸强拉出宫去,化身妖魔鬼怪狠狠威胁虐待了一番自家的小主子,心里不知已把卫大将军骂了多少遍,抱着封逸便是一顿痛哭和说教。
封逸左右为难,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从这一天开始,御膳房终于不敢克扣他的伙食,不说是穷奢极欲,至少能保证一个正在长身体的貂崽子每天的营养和胃口了。
没有酒足但是饭管饱,封逸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回到寝宫挥退一干侍从,变成紫貂从窗口蹿出去,爬上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午时的暖和日光穿透阔叶间的缝隙落到了封小貂的身上,像是洒落在毛毯上晶莹剔透的钻石。他趴在枝头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四肢同气生根似的垂落,舒服得快要死掉了。
他本体就是野生的紫貂,还是习惯于在更贴近大自然的环境里休憩。
想一辈子就睡死在这根树枝上。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封小貂做了个美梦,魇足地醒过来时,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正在他的寝宫内室之中。
卫商曲!
坐在他的椅子上!
手里还捏着他的香囊!
封小貂一脸震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满心的绝望。
糟心啦!天要亡貂啦!!
太傅主管教导皇室宗亲,是三公之中唯一未被架空的。因为大将军兼任太傅,便利于他自由出入宫廷。
卫商曲难得心情不错,本想入宫来逗一逗他晾了几天的小皇帝,谁知竟扑了个空。
差侍从去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人影。
被莫名其妙放了次鸽子的卫大将军脸冷得可以结出冰来,皇帝的贴身宫女们颤抖地跪了一地,生怕一个不如意,跟前位高权重的男人便把他们全都拖出去砍了解恨。
卫商曲慢悠悠地来回徘徊几步,被书桌上一个小小的事物吸引了眼球。
香囊。
小皇帝这是……有意中人了吗?
卫商曲不知自己为何心中无端端升起一簇怒焰。
比之往日遭先皇暗算那次,竟然更胜一筹。
将香囊收起,卫商曲领着自己的人马,干净利落地踏离了宫殿。
这就走了?!
紫貂朝他的背影疯狂咆哮,又怕被发现,压低了声音。
大蠢猪你麻麻没和你说不能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吗!
封小貂欲哭无泪,跑下树去,一个下午里躲着来来往往的宫人,爬上宫廷中千千万万株奇形怪状的植物这个嗅嗅,那个闻闻,尝试了各种打喷嚏的方法,可也许是因为c,ao之过急,每个都不管用。
眼看着日落西山,万般无奈之际,封小貂再次跃出宫墙,又往卫府跑了一趟。
大将军府占地极广,内部又是檐牙错落,回环曲折,封小貂找了许久,来到一扇半开启的木窗边,才看到卫商曲的身影。
手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绒毛草香囊。
大蠢猪一个大男人咋那么喜欢这种香喷喷的玩意儿,竟然到现在都随身带着……
卫商曲处理了一会儿政务,稍感疲倦,取了佩剑去院子里练练筋骨。
好机会!
封小貂眼睛一亮,蹬开后腿穿越窗子,但由于太过激动,脚下没找稳力道,直接飞过地面,一张毛茸茸的小脸蛋硬生生挨到了香囊上。
而后,在一种浓郁香气的包裹之中,他反地打了个喷嚏,小小的紫貂霎时间变成个玲珑可爱的少年,身形狼狈地滚落在地。
膝盖与额头同一时间磕到硬邦邦的地面,痛得封逸“嘶”得吸了口冷气,撑起手刚要站起来,一截树枝便不知从何处直直飞来,冷冰冰地c-h-a进他手指间缝隙的地板上,无声告示主人家对于他到来的知晓,像是在他跟前立了一块简陋的墓碑。
封逸浑身一抖,吓得魂飞天外,动都不敢动。
枝条柔软易折,能将其打入地板,必定得有着惊世骇俗的武功,以及——当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捏断他脖子的手劲。
咚,咚,咚。
丧钟似的脚步声幽幽缓缓,越靠越近。
“陛下,巧啊。”那个低沉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从他头顶降了下来。
“今天您到哪去了?”
封逸慢吞吞地举起了头颅,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那目光y-in冷如冰窖,封逸再次打了个哆嗦,几乎要打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这个人好可怕!
本大爷想回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