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微微一笑:“往后你为国为民,便当得起我这一拜,否则咱们以后无法常常见面,我便是想拜,也没机会了。”
侯继高问:“大人,那末收复濠境的事情……”
赵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本以为红夷冲着濠境而去,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再趁机坐收渔人之利,收复濠境事半功倍,但现在经过这场海战,我们固然需要休整,他们暂时也不会去打濠境的主意了,只怕还得过几年,等时机成熟了,再看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勤练水师,加强海防为主。”
这是在为未来几年作计划了,侯继高听得很认真,末了点头:“是,末将都记下了。”
论战场上指挥作战,赵肃不如戚继光、侯继高这样的名将,但若论大局调控把握,侯继高等人,又不如赵肃了,这正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东南海战胜利的消息传至京师,果然让朝野人心振奋,原先那些担心两线作战,大明无以为继,又或者觉得明朝指定要吃败仗的人,这下子暂时都没了声音。
皇帝亲自下旨,褒赏有功将士,不过因为北方战事还未停,所以规模并不大,如铸英魂碑等事宜,都暂且押后不提。
等到八月末的时候,一直处于胶着状态的战事终于有了逆转,不仅传来贺子重诈死,潜伏在平壤城内与明军里应外合,以少胜多的消息,接二连三,又有大捷的喜讯传来,胜利在即,人人欢天喜地。
到了九月初,随着战线拉长,粮草无以为继,加上瘟疫横行,日军损失不少,开始有了休战的念头,丰臣秀吉通过朝鲜方面,向明朝提出停战议和,并将地点定在日本名古屋,朱翊钧应允议和,但只同意在鸭绿江畔的义州进行议和,并且要在日本称臣,且承诺永不侵犯朝鲜的前提下,才能进行议和。丰臣秀吉愤而拒绝,再次开战。
这一次,明朝新政改革的优势就逐渐显示出来了,明军越战越勇,且军备火器粮草等,源源不断从国内输出,为了应对朝鲜瘟疫,朱翊钧也不惜代价,以保住明军将士安危为前提,宁可多花钱,少冒险。相比之下,日本方面一开始的锐气逐渐丧失,在疾病、伤势的双重折磨下,士兵战斗力急剧下降,加上明军方面在火器上非常舍得花钱,常常用大口径的火炮顶上,先轰炸一番再说,孰优孰劣,高下立见。
丰臣秀吉咬牙坚持了两个月,最终顶不住,再次提出议和。
这一次,朱翊钧没有松口,直接把明朝的条件列出来:称臣、纳贡、赔款。
否则继续开战。
十一月下旬,日本方面终于同意全部条件。
这一回,赵肃倒不急着北上了,因为他发现没有自己在身边,朱翊钧也同样能够施展自如,而且逐渐显露出作为一个帝王真正的手段和气魄。
既然如此,他便越发想看看朱翊钧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被自己一手调教起来,既是恋人,又是师生,看着他在帝位上绽放着自己的光芒,赵肃心中实在有说不清的欣慰和喜悦。
所以他一面在家里闲居,一面密切关注朝鲜战事,北京那边几次派人来催请,他只以身体不适为托词,延迟了进京的时间。
福建气候宜人,纵然是十一月,只要有太阳的日子,便不会冷到哪里去。
赵肃让人搬了藤椅茶几,坐在院中,看着京里来的邸报,周遭绿意不减,啾啾鸟鸣,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照得人昏昏欲睡。
忽然脸上似有手指划过,从颧骨往下,将他下巴挑了起来。
清浅睡意被惊破,赵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前背光站着一人,不由眯起眼睛辨认。
“小师兄?!”
元殊好整以暇:“我们在京城忙死忙活,你在这里倒是好梦正酣。”
赵肃把身上薄毯掀开,拉他一并坐下。“我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元殊哼道:“我看你是日日闲,难为陛下天天催问我们,你什么时候上京,你倒好,累得我千里迢迢跑来宣旨!”
赵肃挑眉:“宣旨?”
元殊冷不防道:“赵肃接旨。”
他肃然起身下拜。“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太子太傅赵肃,入朝十数年有余,宇量凝邈,志识明劭,果敢任事,政术有闻,战功卓著,宜进太师,赠上柱国,加丹书铁卷,着即日进京,总摄国政。钦哉!”
赵肃有些回不过神。
丹书铁卷,说白了,就是免死金牌,当然不是所有罪责都可以免除,但只要不是谋反大罪,只要明朝没有亡国,一旦拿出铁卷,就可以抵消刑罚。
但这也就罢了,还进太师,赠上柱国,瞧那模样,若不是封了公侯之后不能干预政事,只能领兵,皇帝只怕也会再加封个公侯之类的爵位在他头上。
“这封赏,是不是太重了些?”他接了旨,起身拿过元殊手里的手谕,看了又看。
“以你的功劳,这些封赏,并不为过。”元殊如是道。
赵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元殊笑起来:“能有什么事,你这人就爱多想,陛下的旨意可拖延不得,收拾收拾,赶紧和我上京吧!”
赵肃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