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离闻言,只觉心绪浮动,抬眼看向执明,他俊朗的面庞上仍像往日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
执明这样洒脱爽快的x_i,ng子,这样难得的赤子之心,合应远离这些尔虞我诈,恩怨情仇,活的快乐恣意便好。自己命该如此,不能抗拒,又何必将他牵扯进来。
思及此,慕容离轻叹一声,道:“阿离记下了,若有什么事,一定会先求得夫君的庇佑。”
执明拿着杯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溢出的茶水沾s-hi了袖口,慕容离忙拿出帕子准备帮他擦拭,执明却微微挡开了。
“不妨事,片刻便会干了。”执明道。
慕容离的手顿在当处,见他已低了头饮茶,便只得收回了。
过了半晌,执明方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边,嗅了嗅瓶中新剪的梅花,淡淡道:“阿离,今夜为我吹奏一曲罢。”
慕容离回过神来,忙起身取了玉萧,问道:“夫君想听什么?”
执明的面上柔和下来,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便是你第一次到我府上的时候吹奏的那一曲罢!”
仲堃仪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看向钧天大学的匾额,在门口站了半晌,方举步走进去。
昨日落了一场雪,校园内有三五教员在亭内观雪论学,有负责卫生的仆从在清扫积雪,还有拿着书本匆匆赶着去上课的学子。
仲堃仪信步走进经济系的教学楼,却未见郑夫子的身影。
厢房内摆设如旧,仲堃仪抚过擦拭的一尘不染的案几,将有些杂乱的卷牍整理一番,有张草纸用镇纸压着,上面潦草数言,乃是郑夫子近日来的所做。
仲堃仪正看的入神,忽然背后传来郑夫子的声音:“今r,i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仲堃仪闻声急忙转过身来,纳头便拜道:“学生见过郑夫子。”
郑夫子却忙伸手止住他的行礼,只道:“仲大人不必如此,老夫只是一介教谕,受不起你这一拜。”
仲堃仪笑道:“夫子是我的老师,学生见到老师,自当行礼,夫子何必如此自谦?”
“请坐吧。”郑夫子方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蒲垫。
炉上铁壶中的水正好已沸,郑夫子正要伸手去拿,仲堃仪却抢先一步,将铁壶拿起,注水于杯中。
郑夫子怔了一下,曾经仲堃仪在学校时,常来他的厢房论学,二人也就是这样席地而坐,就着一壶清茶,便能论上一天。
“夫子请用茶。”仲堃仪将茶盏恭敬递于郑夫子。
“堃仪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是有什么事吗?”郑夫子问道。
“学生如今赋闲在家,身无挂碍,想到许久未与夫子畅谈学问,故而今日踏雪前来,拜访夫子。”
郑夫子笑了笑:“以堃仪之才,老夫认为不过是暂时蛰居,不日便会为圣上重新任用。”
仲堃仪闻言心中倒是一惊,罢黜一事,乃是计策中的一环,实在于掩人耳目,以便便宜行事,怎会被郑夫子一眼看出究竟。
郑夫子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说:“你是老夫执教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有才华的学生。当年在学校里时,老夫便知将来如有际遇,你必能扶摇直上。”
“老师过誉了。”仲堃仪忙拱手道:“学生自出仕以来,方才知纸上所学终究浅薄,朝堂局势复杂,学生所做不过努力在夹缝中求生存罢了。”
郑夫子却摇摇头道:“你是否还记得我第一堂课上教给你们的为官为学之道?”
“自是记得。”仲堃仪回忆起当年初入学时,郑夫子对全班的学子说的第一句话,至今想来仍觉铮铮在耳:“你们能进入钧天大学,也是聪慧勤奋之人,今后若是为官为学,方应谨记:为官者当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学者当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
“正是如此啊!”郑夫子叹道:“老夫一直谨记先贤教诲,时刻不敢松懈。为人师者,更应以身作则。你们身为我的学生,当以天下为己任,用所知所学,为百姓解苦救难,这也是士人学子的本分。堃仪,如今这些你都做到了吗?”
仲堃仪哑然无语,半晌方到:“老师,学生所做远远不够。”
“不!”郑夫子却笑了:“你已做的很好,你提出的一项项政策,在我钧天国内推行下去,救百姓于疾苦,拯万民出困顿,岂不是大德之人?”
“老师过誉了!”仲堃仪忙摆手:“学生惭愧···”其实初入仕途,他所思所想确都是为国效力,为民立命,可是不知何时起,他心里已经全被与三大家族的恩怨斗争塞满,所做的决定和计策也不过俱是想排除异己,为己谋利罢了。现在想来,实在愧对“大德之人”这四个字。
“无论你心中所想如何,做过的事却不可改变。但君子要有仁心仁德,若不然,长此以往,必会走上歧途,招惹祸事啊!”郑夫子语重心长,满满皆是对自己学生的忧心。
“学生谨记夫子的教诲。”仲堃仪虽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十分动容。他自入朝为官,平步青云,周遭众人谁不是奉承讨好,却是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不知学生是否还能经常聆听夫子的教诲?”临走时,仲堃仪恭谨问道。
郑夫子却捋须道:“老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老师···”仲堃仪有些不甘。
“素履之往,独行愿也。”郑夫子叹道:“坚守自己的本心,便是无往不利之道。你当谨记,谨记!”
仲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