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还心虚地望了望外面,看到了商深睿毫无动静的后脑勺。他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处理案板上的那条鲫鱼。
程皓回了厨房之后,他的人就徐徐地从沙发上沉了下去。
从沙发后面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他的眼睛虽是看着热闹的电视画面的,眼底下却有迥然不同的的黑sè_qíng绪在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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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锐手上提着一盒剁好的烧j-i用钥匙开了门,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和他哥一起挤在厨房有说有笑的情形。
商深睿因为行动不便,站在空间本来就不大的厨房里就显得又呆又碍事。程皓一边笑一边嘴上嫌他碍地方,他手上还拿着菜刀,便用手肘把身后的人又捅开了一点。
程皓的身形被商深睿完全挡在了后面,没看到他。宋锐关上门,提着手上的饭盒去厨房。他一进去就冷漠地挤掉了那个跛脚站的位置。商深睿为了避免自己的“痛脚”伤到,只能被横冲直撞的人冲开了,站到了厨房门边。
程皓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意,他看到宋锐,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左边:“回来了,你放那吧。”
“哦,还有,”程皓虽然是在对宋锐说话,眼睛却是笑着在看站在门边的商深睿的“把人拖走,别让他再烦人了。”
他是开玩笑的,但就是这样才显得两人亲近。宋锐有点不高兴,放下盒子的动作都控制不住地大了些。
倒是商深睿没再纠缠,包涵地笑了一笑,便从容地一瘸一拐着自己回去了。
所有菜齐,该上餐桌了。商深睿在宋锐没什么好脸色的帮助支撑下,第一个在餐桌旁坐了下来。程皓正在把一碟粉蒸排骨端上桌子。商深睿看看面前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开玩笑地对宋锐说:“你这么黏着你哥,将来他要是给你找了嫂子怎么办呢?”
宋锐差点就没忍住把这个装模作样的玩意当场摔下椅子砸到地上的冲动。
程皓一把把宋锐拉到自己旁边,笑着道:“这个你放心,在宋锐结婚之前,我肯定是不会结婚的。”
宋锐气顺了,收回还没动的手。
商深睿看了一眼程皓,然后笑了起来:“你这兄弟当的,让我也想有个哥了。” 程皓摆好碗筷,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你也可以叫我爹的,儿子。”
一顿饭吃得相安无事。
吃完饭,商深睿就要告辞。程皓洗碗刚洗到一半,他站在厨房门口和商深睿说话:“你不太方便,让宋锐送你回去吧。”
商深睿拄上了自己的腋拐:“哪里就那么脆弱了,回去洗你的碗吧。”虽说如此,他们楼里没有电梯,送下楼还是有必要的。
宋锐在前,商深睿走在后面。在身后那扇门关上之后,商深睿也懒得遮掩了,提着自己的拐杖一步步地走下楼,哪里还用人扶。
他的计划才开了个头就崩盘了。是满盘皆输的那种。楼道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家的电视声隐约传进耳朵,加上头顶昏暗的老灯,可以直接取景拍灵异片了。
前面的人一手c-h-a着裤袋,连一个走路的背影都在对他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为什么不告诉你哥?” 商深睿出声打破了沉默,像是往镜面一般的湖水里骤然间投了颗石子。“我是说,我的脚。”
闻言,宋锐回过头问:“你想干什么?”
他瞥了一眼商深睿那只石膏脚。那一眼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什么意思。然而商深睿在那瞬间好像突然就相信了,宋锐在他面前说的那句把人打骨折的话。就听前面的人接着问道:“凭这个?”
商深睿走在他后面,心里咋舌,这人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挺有意思的。
眼看前面就快到楼下了。商深睿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其实也不用非得陪着我下来的。”反正他自己走下来也是一样。宋锐却还是一路把人带到了楼下,转身上楼的时候,用一种“你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或许这个人和他之前遇见的人都不一样。商深睿看着他回头上楼的背影。
之所以一步不差地爬下六楼又爬上去,只是因为要如实履行他哥吩咐他的话,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所以到楼下就是楼下,他不会再多送一步。
商深睿被楼下的冷风一吹,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他知道宋锐刚才看他的石膏脚的时候,那个眼神的含义了。
商深睿是在商人思维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连生活一贯的思路也是这样——他太给自己留余地了。
连靠近一个人之前都要先给自己找好借口试探深浅,铺好退路。试探——是不是对方的不坚定不知道,不过能肯定的首先就是试探一方的动摇。他遥遥地看着楼上那一盏灯,尽管里面连一个影子也看不到,只有一窗户的灯光。
程皓这个家伙x_i,ng格有点像那种老好人,待人接物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在一些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他一向是没什么意见的,对别人提出的方向建议永远是很配合的那个。
商深睿感慨过,一看程皓就知道这人小时候肯定是特别好带的那种小孩。
今天他才发现,程皓对人好的时候本不是那样的。那时候,宋锐端汤的时候动作大了点,浓白滚烫的鲫鱼汤就要被晃出来了。程皓当时站在他旁边,他立刻伸出手去护住碗沿,替宋锐挡那些快溢出来的热汤。近乎本能的反应,他下意识不是先脱口而出一句小心,而是伸手去挡的判断。
商深睿一个人坐在那里后面看完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