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整整费了一个月的口舌,辰风那里依旧只是“嗯嗯”,却一点行动也没有。
夏凉觉得,辰风很有可能是把自己的娘子给忘了。
每天晚上和翠翠去见周夫人的时候,周夫人都急得要死,问夏凉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夏凉怕直说了辰风可能不记得周夫人了她会难过,只能往好处讲,告诉她很快了很快了。
夏凉在这对夫妻的夹缝里应付得焦头烂额的,每天和翠翠回到寝宫的时候,都觉得自己都快累断气了。
更加要命的是,翠翠最近总是觉得头晕加头疼,吃了药也不见好。
请御医来看,御医却说翠翠什么病也没有。
然而不过几天以后,翠翠就连起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翠翠本来是个好动的孩子,成天活蹦乱跳的。这些日子却都一直蔫蔫地趴在床上,没有力气动弹,连平时爱吃的东西也都吃得很少了,整个人仿佛都被抽掉了j-i,ng神一样。
然而,御医还是说,翠翠什么病也没有,只是有一点虚弱,吃点补药就会好的。
夏凉这几日便一直守着翠翠,实在没功夫去顾辰风和周夫人的事情,决定暂时把它搁在一旁。夏凉还让人给辰风带了话,就说自己最近都不去侍候他了。
翠翠本来是被派来照顾夏凉的,这些日子已经完全反了过来。夏凉整日里守在翠翠的床边,给她喂饭哄她吃药,还得附带给她讲故事。
“凉凉,我觉得,我好像快死了……”翠翠软绵绵地靠在床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死之前,想和你坦白一件事情。”
“翠翠你快别瞎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夏凉道,“你快别说了。”
“不……”翠翠摇摇头,“凉凉,我已经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了,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其实我有个秘密,我之前一直在瞒着你。但是我觉得如果我到死了都没有和你坦白,我会良心很不安的。其实我,我是……”
翠翠的话说道嘴边,突然咽了下去,直直盯着夏凉的身后,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最终,才弱弱地喊了一声“王上”。
夏凉闻声,连忙回过头,只见辰风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垂眸望着自己,对小小的人来讲,就想一座高山矗立在面前,令夏凉不得不有点儿心生敬畏。
敬畏,就是有那么点儿害怕,又有一些崇拜,还有一些别的乱七八糟说不清的感觉。
夏凉本来坐在床边,愣了片刻之后,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王上”。
辰风微微颔首,看了翠翠一眼,问道:“这多时日,还不见好转?”
“我觉得……半点力气也没有了……”翠翠的双唇白得张纸,说话轻得像一阵风一般,“我觉得我要死了……”
辰风垂眸,目光落在了翠翠露在被子外的左臂上。翠翠的左臂上戴着一只银灿灿的镯子,和夏凉的左臂上一模一样。
“这是谁给的?”辰风问道。
“就是,你的娘子呀。”夏凉小声答道。
辰风低下头看看站在身边说话的小人,问道:“是你的?”
“是你娘子给我们的。”夏凉道。
“我娘子?”辰风微微蹙眉,仔细思索了一番夏凉话里的意思,转身道,“你和我出来。”
第9章 第九章
辰风将夏凉带到外面仔细问了一番,方才明白夏凉这些日子给自己的旁敲侧击和各种暗示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夏凉说了这么多天的自己的“娘子”,竟然还另有其人。
只是夏凉口中这位“周夫人”……辰风神色一黯,让夏凉领着自己找那院子。
夏凉点点头,小手拉着辰风的手往自己记忆中的路走。
然而跑了这么多趟本来应该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路,却是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着原来的大院子在哪里了。
“真的好奇怪呀。”夏凉道,“每天傍晚我都能和翠翠找到这里来的。可是今天和你一起,怎么那个大院子就找不见了呢。”
“每天傍晚,那院子都在这里?”辰风停了脚步。
“嗯嗯。”夏凉认真地点点头,“每天都是这里,我来了好多次,记得特别清楚呢。”
辰风拉着夏凉的手,环顾四周。最终一回头,将目光锁定在身后的一株海棠花树上。
夏凉口中的那位“周夫人”,不是自己的“娘子”,而是先帝已故多年的侧室。
辰风有个英年早逝的兄长,只取过一房侧室,便是周夫人。然而辰风的那个哥哥野心勃勃,志在一统天下,对女子全无兴趣。
最终,那女子求而不得思念成疾,在寝宫门前一株海棠花树下上吊自尽。
不久后,辰风的兄长也因为贪功心切中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
于是,辰风少年继位,执掌了整个陈国。
——而当年辰风曾亲眼目睹的,宫人们匆匆从树上解下一具僵硬的尸|体的,正是眼前这株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树下。
辰风从来不信鬼神之事,然而如今实在是事有蹊跷。
人既已死,安有y-in魂不散之理?辰风按住了腰间的佩剑,仰头对那海棠花树呵斥道:“你既已故,因何又出来害人?”
夜色沉寂,那海棠花书忽然无风自动,冲辰风摇了摇枝叶,仿佛在使劲摇头,低低絮语着什么。
夏凉吓了一跳,往辰风怀里缩了缩。
辰风将小人紧紧搂在怀里,望着眼前的枝摇叶摆的海棠树,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