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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涌入的是窒息感。
顾顺费劲地掀开眼皮,混沌的灰蓝色扑上瞳孔。肺部因缺氧而产生的烧灼疼痛令他不由得蜷缩。作战服的氧气储备已经耗尽,警报也停歇了,只有腕上电脑的右上角亮起无用的警示标志。他看了一眼屏幕,数据显示他已经严重偏离既定航线,目前深度为四十六米。
倒是离海面近了很多。
顾顺眨眨眼,视野稍微清晰了一些。他伸手想给舰上发个信号,指尖还没触到按钮,本就发灰的电子屏幕已经刷得黑了下去。
妈的。顾顺在心里骂了一声。也不知自己在海中飘了多久,连腕上电脑的电都耗光了。作战服的材料也在高温下变了形,束缚着他的动作。横竖已经到了浅海,也没了氧气,这玩意儿就是个累赘,顾顺索x_i,ng脱掉了作战服,迅速向海面浮去。
头伸出海面的那一刻,他眼冒金星的症状总算得到了缓解,氧气重新灌入他的躯体,求生欲渐渐平复。顾顺使劲晃了晃脑袋,理智开始回笼,塞壬的脸和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首先跃出来耀武扬威。所幸这次他们离爆炸点的距离足够远,他本就落在队伍后面,也未受到致命伤,想来其他人应当无事。
只是他和李懂终究还是在海流中失散了。他只记得昏厥前自己抓住了李懂的胳膊,他们一同被漩涡卷走。
李懂的氧气也所剩无几了,他是个向导,顾顺能撑过去的无氧环境对李懂来说是致命的威胁。顾顺喘了两口气,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再次扎进水里,寻找李懂的踪迹。
但愿他们离得不远。顾顺当了小半辈子的无神论者,自问从来只靠自己不信神佛,此时却把想得起名号的菩萨大能求了个遍。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十来分钟后,他蓦地感应到了李懂的j-i,ng神波动,像是黑夜中骤然亮起的启明星。那星光微弱而黯淡,却无异于熊熊烈火。
顾顺冲过去,他踏过漫长的海浪和滩涂,最终扑倒在他的星星面前,笑骂道:“c,ao,李懂你可真他妈的是老天的宠儿。”
李懂似乎听到了他的召唤,咳嗽两声,呛出几口水,他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眼帘才收起一半,只见一双大手粗鲁地扯开他的面罩,模糊不清的脸庞压下来,冻到发紫的双唇被另一对冰凉的柔软蛮横掠夺。
他脑子轰得烧断了保险丝:顾顺吻了他。
严格说来,他们不是第一次肌肤相亲。顾顺咬过他的嘴角和唇瓣,但那时的举动是功能x_i,ng的,血r_ou_交融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意识交互。顾顺也从未越过雷池,达成目的后便立刻退去。
而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李懂尝到了他口腔里残留的薄荷味,轻忽的甜被火热的软舌抹上他的味蕾,舌苔相磨勾出一连串酥麻痒意。顾顺尖锐的犬牙摩挲着他厚实的唇瓣,李懂一度以为他会咬破它,像从前那样与他j-i,ng神交融,但顾顺没有。他似乎刻意地隔绝了所有多余的东西。这一刻他不是哨兵,李懂也不再是向导,他们像一切普通人那样唇舌纠缠,传递难言的悸动与心跳。顾顺舔舐他的齿列,吮吸他的舌尖,他吻得极尽热烈,力道是要将李懂拆吃入腹的凶狠。
李懂感到自己仿佛他狙击枪下被一击毙命的亡魂,送了命也心甘情愿。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也不愿去想什么过去和将来,经历过漫长又短暂的生死搏斗,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梦寐以求的浮木。这是从心底里诞生的渴求,是绝望的罗曼蒂克,它没有理由也无需任何目的,只消情随心动。
星河闪烁。浪潮挟着月光温柔地漫上沙滩,濡s-hi他们身下的陆地。李懂双腿在顾顺的压制下无力地轻轻划动,勾勒出暧昧的短弧。他抓着顾顺赤裸的双肩,灼人的体温烫伤了冰凉的手心,他也舍不得放开。顾顺吻得愈深,他便抓得愈紧,黢黑结实的皮肤上留下了他纷乱赤红的指痕。
一直到李懂口腔整个麻木掉,顾顺才终于放过他。李懂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肿了,“你……”他才吐出一个音节,就对上顾顺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硬生生又把话吞了回去。
顾顺伸出手,用迥异于方才亲吻的温柔摩挲他的唇瓣,唤他名字:“李懂。”
然后他抱住他,轻声道:“还好你没事。”
李懂心尖微颤,整个人都融成了一滩水。
老天对李懂确实不薄。顾顺在昏厥中也牢牢地箍住他手腕,但肌r_ou_缺氧使他难以维持动作的力度,最终被海流冲开。他沉到海里去,李懂却被浪头推向了陆地——这无疑救了他一命,在充足的氧气保证下,他受伤很轻,体力恢复的速度甚至赶上了作为哨兵的顾顺。
李懂清醒后,也脱掉了碍事的作战服。他是蛟龙一队中离爆炸点最近的一个,作战服损坏更为严重,所有的电子设备也都坏得一干二净。他俩只着作为内衬的紧身衣——顾顺嫌穿着不舒服,连上衣也脱了——从海边往里走。
两人之间的气氛亲密而尴尬。危机时的应激反应已经结束,飙升的肾上腺素也恢复正常水平,他们互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即使他们内心早就谈不上清白,却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戳破窗户纸。李懂走在顾顺后头,舌头在高高肿起的嘴唇上打转,尝到又甜又咸的海水味。接吻时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情一项项地归位,他有点局促不安。军中鼓励哨兵和向导处好关系,这是为了j-i,ng神结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