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骗我了。”温时思打断了李子规的话,“你没受伤之前也做不到。”
李子受伤这件事,让她意识到,毫无作为地等待并没有意义。所谓有没有能力取走碎片,这种事本来就没个定论。李子受伤前一口咬定时机未到,受伤后察觉到她焦躁的心理,就开始拿伤好作饵吊着她。等他伤好,还不知有什么说辞。
如果他之前没说谎,那么就算他伤好了,也不可能突然有能力就能取回碎片了。还要她等多久?
李子规看出了温时思的疑虑。他笑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说:“因为我之前在骗你。”
“……”温时思一时无语。
“我早就有能力把碎片取回来了。”李子规说,“只是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所以一直骗你说我做不到。”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脸上却透着几分落寞。
温时思眼神动了动,转而恢复了平静:“你说得这么坦诚,让我难以相信。”
唉,难得说两句实话,竟然还不被相信。
李子规定定地注视着温时思,心里五味杂陈。
就算没有谢春江,他和温姐的缘分到现在大概也差不多尽了。
毕竟,温姐已经不是曾经的温姐,他也不是曾经的他了。
“两天。”李子规,“两天以内,我会为你把碎片取回来。”
温时思和李子规对视了一会儿,移开了目光:“好,我就等这两天。”
见温时思同意,李子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那你回家吧,我去干正事咯。”
温时思没再看向李子规。反正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李子规想做什么。
她轻微地点点头,取消实体化,回家拿钱去了。作为一个有道德的公民,她觉得自己既然来了植物园,还是应该补个票。
见温时思离开,谢春江就把李子规带回了鬼窟。
“要我送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谢春江手里轻轻抚摸着笛子,没看李子规。
裂缝边似乎比之前更加y-in森了。杂乱的能量四处乱飞,空气中浮动着大大小小的尘粒,还打着旋。要是有实体在这附近,不过一时半会儿就得满身是伤、面目全非。
裂缝底下也不再死寂一片,嘶哑的咕哝声密密麻麻混成一片,仿佛是咕嘟咕嘟冒泡的沼泽,沉重粘腻。
李子规:“……”短短时间不见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么可怕的吗?!
他默默靠近裂缝边,感到一阵久违的牙酸。
“唉,”他回过头,“你骨头挺漂亮的。”
谢春江愣了一下,抬起头,惊觉李子规已经消失了。
他两步跨到裂缝边往下看,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急遽缩小,一会儿就没了。
李子规下去得很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谢春江神色莫辨。
他阖上眼,举起手中陪伴了自己数百年的骨笛,凑到唇边,低低吹响了在这里重复过无数次的曲子。
周围飞扬的尘粒渐渐安歇。
李子规感觉自己在下坠。这种感觉如此清晰,就好像自己拥有了实体一样,让他简直有些新奇。本来以为下面虎视眈眈的恶念会立刻涌上来撕扯,没想到它们却依然在裂缝最底部嚎叫,只是仰着头,面容扭曲,化成一片弥漫的灰雾。像是被什么镇压着一样。
从遥远的上方飘来轻轻的笛声。笛声越来越轻,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轻,面前的画面逐渐变淡、变模糊,与灰雾融在一起,转为惨淡的灰白。
然后,骤然明亮。
蝉鸣聒噪,乔木的阔叶碧得刺眼。
李子规盘旋在谢宅门口,看着谢念离开了谢宅。
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化成了谢念的样子,按响了围栏大门的门铃。
“……少爷?”扬声器里传来管家爷爷苍老的声音。
“忘拿东西了。”李子规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门边的摄像头没有一分关注。
门很快开了。
李子规进入的时候,门边围栏上挂着的警示器闪了闪光,代表有人进入。他目不斜视,直接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坐着薛雁行和薛云音。薛云音整个地窝在沙发里,还抱着个巨大的白熊玩偶,边吃柚子边看电视,看得直乐。薛雁行就在旁边给他妹剥柚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另一个盘子里递过去,和薛云音手里快空了的盘子做交接。
谢念的父亲是薛家人,谢念和薛雁行也算有血缘关系,从小相伴长大。薛家家规严,不像谢家,谢浪常常因公出差,家里就剩谢念和管家爷爷,因此薛雁行经常以“送温暖”的名义带着妹妹跑谢家来玩,一次两次地也就成了习惯,基本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薛家人虽不赞同,但也无可奈何。
薛雁行看到李子规,惊讶道:“谢哥你不是刚走吗?”
“拿东西。”李子规重复说辞。
薛云音这才注意到李子规,她眼睛还盯着电视,手端着盘子伸过去:“谢哥,吃柚子吗?”
“不用了。”李子规回答。
薛雁行短暂地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高声道:“谢哥,大福我放冰箱了。我妈听说你喜欢这个,前两天出差回来特地从日本带过来了好几袋子。”
“知道了。”李子规不欲多言,径直上楼。
他犹豫了一下,先去了谢念的房间,准备一会儿再去谢浪的房间看看。
谢念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蓝白色调。书桌上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还有几张他自己获奖的照片。书柜上放了一排笛谱,再上面有古典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