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
桐城的三月,y-in雨绵绵。
昨个儿半夜的时候落了一场雨,地面s-hi漉漉的。
车轱辘轧过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卖早点的人开铺,微弱的昏黄的灯光,升起的丝丝缕缕的白色的雾,渲染了人间烟火气息。
寂静的城市,从这一刻开始活跃起来,从一个点,蔓延开来。
林家大宅的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可是宅子里有一个地方,始终是静悄悄的。
千左估摸好了时间,端着水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口,一只手稳稳的端着水,另一只手抬起叩门,敲了三声之后便停了下来,听到里面的声音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千左把水盆毛巾等洗漱的东西放好,来来回回两趟,站定在床边。
床上躺着的人面庞如玉,皮肤白皙,满头青丝铺散着,让人移不开眼,千左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看不腻。
只是……
千左看到了那双暗淡的眼眸,心里无限惋惜,这么钟灵毓秀的厉害的主子,怎么就瞎了呢。
“服侍吧。”
林沛起身,千左立即上前伺候她换衣。
“今r,i你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主子,是蓝色。”
林沛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千左妥帖的服侍着,不敢因为林沛的眼睛看不见而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林沛的视线落在了屋内的桌子上,其实她是看得见的,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她瞎了而已。
不过,她的确曾经瞎过,再之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能看得见东西,却看不见颜色。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不过对于林沛来说,至少比瞎了好。
千左伺候林沛洗漱好,千右正好踩着点端来了早点。
林沛走向了餐桌,坐了下来,自如的开始用膳。
千左和千右对于林沛这副模样已经习以为常,尽管在最开始来伺候的时候,她们还处处担心着,但是后来发现她们的主子实在是太强大,虽然眼盲,但是动作都j-i,ng准无误。
“主子,纳兰家今天派了下人来送信,说有事想要请求主子。”
“不见。”
林沛喝了一口粥,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
“那人说,请主子无论如何也要过目这封信件。”
千左从怀里拿出信件,摆在了林沛的面前。
“拆开。”
纳兰家主倒是有心,这纸不是一般的纸,上面刻着的也是盲文。
林沛不紧不慢的把早饭吃完,才开始触碰那封信件。
千左和千右已经端着东西出门,候在门口,等着林沛的吩咐。
林沛把那信件上的内容看的分明,面无表情的折叠起来,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
这帮人还真把她当做风水先生了不成?
这忙…帮还是不帮?
所有的事情都要从两年前说起。
林沛年方十六,顶上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母同胞。
林家生意做的很大,人丁却算不上是兴旺,林宅里就住着大房和二房,未曾分家。
林沛是大房正妻的孩子,她父亲娶了五个姨太太,没有一个能生出孩子。
二叔林习武倒是没像林沛父亲林习文那样fēng_liú多情,家里一房正妻,两房姨太太,各自生了一个孩子,也只有三个孩子。
按照年龄来排,林沛五个兄弟姐妹中她排第四,别人都喊她四小姐。
这看起来似乎人多,但是宅子太大,倒也没有感觉热闹。
两年前,林沛十六,她大哥林淼成亲,娶了金家的千金,可在成亲那天,本该大吉大利的日子,林沛却突然晕倒了,发起了高烧。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林沛虽然自幼身体不好,可也还算是健康,就是有些体弱,万万不可能突然晕倒的。
林沛这一昏迷,就昏了五天五夜,持续高烧不退,不管是中医还是洋大夫,全部都请了一遍,还是没什么用。
大家伙儿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莫非是金家小姐和林家四小姐命格冲撞,所以林家四小姐才遭此横祸?
也有人说林沛是邪祟入体,否则怎么可能烧了五天五夜。
第六天的时候,林沛醒了,烧也退了,只不过…她瞎了。
这让桐城许多人都感觉到惋惜,林家四小姐啊,天仙儿一样的人物,上门求娶的人可以踏破门槛,就这么瞎了,多可惜。
但是就算林沛瞎了,还是有很多人表示不介意,愿意娶,可林沛不愿意,一律拒绝了。
在那段时间里,林沛的确是看不见。
无穷无尽的黑暗,一丁点儿光也没有,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更让她烦躁的,不是她看不见,而是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
日日夜夜,没完没了的缠绕着她。
怨恨的不甘的嫉妒的,那些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是像在说给她听。
她隐隐约约的推测出来,那个声音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的病倒,看不见的眼睛,耳边幽怨的声音,林沛心里积压着痛苦,却没对任何人说。
在失明了一个月后,林沛一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只不过,天地失色。
一切都是灰色的,那是比黑夜要浅的颜色,毫无生机。
而她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在她耳边不停说话不停诅咒她的人,按理来说,那不是人,是鬼。
那只鬼面色青白,表情狰狞,死相很惨。
‘她’曾经是林习文的一个姨太太,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脑子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