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宸点头道:“三弟所言极是。曲斌前日也带了宫中的消息给我,父皇的心疾略愈,我……”他将拳头虚握,“再有十余日,若初的母亲七七热孝一过,我便与你回京,向父皇请罪。”
周牧白一手扶着廊柱,静默的看着他,凝滞的光y-in中彷如流动着无声的失望。
半晌,她才略微冷淡的道:“但愿皇兄,如约践诺。也但愿,父皇龙体安康。”
“牧白……”周牧宸看她转过身去,苦涩的唤住她:“若初,她每一日,都在灵堂前哭晕过去。每一日,我都看着她满脸泪痕的醒过来。这么多年,她与她母亲相依为命……”
“皇兄。”周牧白侧过脸,凝望着他,眸光深邃而沉痛,“树欲静而风不止,于若初姑娘而言是如此,于皇兄而言,难道就不是么?”
周牧宸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想再辩驳些什么,周牧白却已拱手作揖,一拜到地,“请恕臣弟失言,臣弟告退。”她说罢,转身离去,再不看他一眼。
锦钰宫的大殿上,再次跪满了嫔妃和丫鬟,刘得保跪伏在白玉石阶上哭得浑身打颤。孟贵妃笔直的跪在最前端,眼泪一刻不停的滴滴滴,她也顾不得擦拭,都落在了那件华贵的宫衣上。
太医院院使抽起最后一支银针,周凛浑身微微一震,终于缓慢的睁开了双眼。院使长舒一口气,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额上已布满了汗粒。几个太医围了过来,伺候着周凛,还有两个年轻后生,扶着院使坐到一旁的高椅上。
“陛下……陛下……”郑皇后泪眼婆娑,紧拽着一张丝帕挨靠在龙榻一侧。
周凛转了转眼珠子,看到几位重臣都跪在床榻前。左丞相跪行几步,低声回道:“已发了八百里加急,传令太子立即回宫了。”周凛又抬了抬手,左丞相道:“传令敏亲王和宝亲王?”周凛歇了口气,缓缓举出三根手指,左丞相磕头道:“是。立即传令睿亲王,即刻回宫。”
周凛疲惫的眯了眯眼,院使已经缓过劲来,忙上前搭着他的脉。
外边的嫔妃宫女听说皇帝醒了,都欢欣鼓舞,孟贵妃也矮下身坐在自己小腿上,她不动声色的朝着一个方向扫去一个眼色,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內侍站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忙乱了一夜,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晨光从窗棂上一点点的渡开弧度,落在龙凤织毯上,留下万福万寿的图案。
周凛从蒙昧中睁开眼眸,j-i,ng神似乎爽利了不少,他看着跪坐在龙榻前打瞌睡的总管李佩,口中呜呜两声,李佩脑袋一耷,醒了过来,看到周凛略微抬起的手,忙欣喜的凑上前:“陛下,您醒了?要些什么?”
周凛清了清喉咙,缓缓道:“水。”
“诶!”李佩应一声,起身倒茶,不想双腿早已跪得麻了,刚爬起来又摔了下去。
周凛看着想笑,却已力不从心。李佩在腿上捶了几下,勉强起身倒了半盏温水,搁在架子中,小心的扶周凛起来挨靠在卧枕上,伺候他慢慢的喝了两口。
寝殿外边忽又喧哗一片,文安侯周牧屿哭喊的声音传了进来:“放开我,我要见父皇,放开我!!!”
雕龙画凤的大门“嘭”的一声敞开,周牧屿胖墩的身子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一下子跪倒在龙榻前,嚎哭道:“父皇……父皇……”
周凛略眯着眼瞧他,皇后提着裙裾从门外奔进,人还未到跟前已经喝道:“五皇子!你父皇龙体欠安,你莫要扰他!”
周凛一字一字,极慢极慢的道:“可是你皇长兄,又出了何事?”
郑皇后踏前一步,周牧屿已经拜倒在地,大声哭道:“不是皇兄,是皇嫂!太子妃!她听说皇长兄停妻另娶,伤心之下踏入御花园的翠光湖,连同腹中的小皇孙一道……香消玉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出差加上重感冒,没能一一回复诸位的留言,真是抱歉。谢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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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哒。
喉咙好痛!!!喝了一吨水都没有起色!哭。。
第77章 瘗玉埋香
南风轻拂, 梨香小苑中的十余株梨树上结出无数花蕾, 仿佛一夜之间, 星点的白雪坠满了蟠曲的枝头。
周牧宸从小径上走过, 沿途的丫头婆子纷纷行礼,不必她们言说, 他知道周若初必定还在灵堂。
七七四十九日热孝已满,他要动身回瑞京了。
推开铰着白色素纱的房门, 果见周若初羸弱的身影跪坐在蒲团上, 她的身边, 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妇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 盘发上簪着一支银钗。
妇人很眼生, 周牧宸确定自己没见过,见他进来,妇人略躬了躬身, 又往灵堂前拜了拜,才含着胸出去了。
牧宸缓步上前, 柔声道:“若初。”
周若初抬起眼眸看他, 眼里蓄着泪, 对他柔柔一笑。那滴泪,便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牧宸的心被轻轻的扯了一下,有些疼。他伸手扶她,她就着他的力站起来,挨在他怀里, 曼声道:“殿下……”
“嗯?”
“我们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