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白并不在意。
她穿的简单的印着小树枝的长袖棉白t恤和牛仔裤,白色的板鞋踩在落灰的青石阶上,穿花拂叶,拨着红枫的枝杈,慢慢的向上走。
日头渐渐西斜,姜白走的两腿酸痛,脚有些发麻,然而抬眼,却仍是看不到头。
这小阶道其实比大阶道更难走,因为小,所以阶数更多,又故意绕着山修,若想要走到头,足足要走三千阶。
所以这也是小道无人问津的缘由,没人想来这里散个步求个符,还要走这枝杈丛生杂草遍布的,而且生生比正道多出两千阶的野道。
姜白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慢慢的随着阶梯绕过了一个小圈,然后绕了一个大圈,三千阶梯走满,一抬头就能看到满目的红枫和天边红色的霞光相映衬,几乎让人红了眼睛。
姜白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她的。
眼前已经出现了佛寺的影子,她一边望着寺庙修的j-i,ng致的红色屋顶,手不经意的拨开了一丛红枫,眸光一转,便看到了一侧一片有些空旷的空地,地上铺满了落下的红枫,墨色头发的少女闭着眼假寐,穿着松垮的灰色毛衣,和破洞的黑色紧身裤,安静的半倚在一棵红枫树下,腿上放着一本被翻开了一半的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书上面,白色的耳机线懒懒的从耳边垂下,一路从灰色的毛衣延伸到了破洞裤子的裤袋里,白色的手机露出半个,似乎是已经沉浸在了音乐的旋律里,那放在书上的手指有节奏轻轻的敲打着书页,动作像是对待情人一般温柔。
天边红色的霞光穿过重重枫叶的掩映,照在少女白皙漂亮的瓜子脸上,光茫晕染间,这个人,像是入了画。
宛若红色枫林中的妖j-i,ng。
姜白踩在青石阶上,手依然是拨着枫叶的动作,眼睛望着安静听音乐的少女,有些怔怔。
这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了人的目光,少女敲着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双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睫毛扑扇,翦水秋瞳,不过如此。
少女一眼便看到了她,歪了歪脑袋,红嫩的唇微微一翘,“来者,何人?”
顾盼回眸间,那个人的影子,若有似无。
姜白微微捏紧了树枝,黑眸沉沉,声音微哑,她打了声招呼,“你好。”
“我在问,来者,何人。”少女看着她,声音若清泉叮咚,“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姜白。”姜白看了她半晌,慢声道,“很高兴……认识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是你……吗?
“姜白?”
少女怔了一下,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在转眼间消失于无形,半晌,她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x,ue,随后又舒展了眉头,干脆不再想,她笑了起来,“真是好听的名字啊,你好,我叫花眠。”
然后像是怕她不知道是哪个字,特地解释了一遍,“是琴剑声中邀月饮,树云深处抱花眠的花眠,你可不要听错了呀。”
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少女身形修长纤瘦,长发及腰,她低头拍了拍毛衣上的杂草,微微扬眉,“啊呀,果然不能随便坐这里,真的会脏兮兮的呢。”
只是回头一看那偶遇的人,却见她紧紧捏着红色的枫叶,盯着她,复杂的不可捉摸,但却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里面的沉静和温柔。
她说……她叫姜白。
——阿白。
花眠心中莫名一阵悸动难耐,一句她平日里,绝不会说出的话脱口而出——
“我们……是不是见过?”
熟悉的花香,又开始弥漫。
姜白微微弯起了眼睛,忍住心底的满腔欢喜和泪意,她慢声道,“也许,曾经在哪里见过吧。”
从夏末等到秋凉,她走满这红山寺三千道阶梯,终究是……寻到了她的花眠。
“怎么可能。”花眠合上了书,嘴角挑起的笑意如天边的红霞一般温软绵长,衬着那双秋瞳碧波流转,“要是曾经见过你,那肯定是——”
姜白看她。
花眠站起来,比她要高,她凑过来,竟是生生的压了她一头,少女低着头,在姜白耳边轻言慢语,声音优雅而轻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姜白慢慢松开了攥着红枫枝杈的手,轻轻伸手,从低头调笑的少女头上摘下了一片枫叶,黑瞳凝视着花眠有些泛着绿泽的墨眼,温声接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思之如狂。
少女微微一怔,望着黑发少女坚定而温柔的眸子,心中微动,却还是微微别开了眸子,瞅着姜白从她头上摘下来的枫叶,眼角一挑,转移话题,“哟,头上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