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云思维一顿。一个身穿白衣的清俊男子走进凉亭,附在他耳边说:“济世堂的人已经等在前厅,盟主是否要见一面?”
风逐云盯着把玩酒杯姿态悠然的百里晴迁,沉着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济世堂闻如其名是一个医药门派,本着悬壶济世的姿态纵横江湖数十年,原本一切都风平浪静,可因皇宫一起不寻常的瘟疫,便促成了某些人的暗斗之心。
就算那男子说话声极小,似乎微乎其微,但是百里晴迁依旧听的万分清晰。关于济世堂的崛起历程,她也略有耳闻。济世堂主宁波当年只是一个善于研究药理的医者,他对医术的热衷等同于她对酒的渴望。
但他们之间也有不同,宁波的热衷可以说是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程度,他把二十年的青春光y-in都耗费在了医术上,在出关的那一刻,他找到了闻名天下的神医单阳子,两人的决战一直进行了三天三夜,最后,以平局告终。
或许宁波不满于这个结果,之后便聚集江湖上的二流医者一起创建了济世堂。济世堂虽然崛起不到十五年,可是堂中的医师已经达到了数百人之多。而且他们原本就有良好的基本功,在经过宁波的传教,部分医者都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久而久之潜移默化,许多门派因此受到恩惠,济世堂地位也已经稳如泰山。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一向只醉心医药的济世堂居然会来天一阁做客,百里晴迁不得不想到,他们来的原因是否因为自己呢。
风逐云负手走下凉亭,神色漠然的偏过头:“数月里的相伴,恐怕今朝一夕,便要分别了。如果你见到她,请替我转告她,有空,就回来看看。”
百里晴迁站起身,对风逐云郑重其事的点头:“您放心吧,如果我见到她,我定会替您传达。”
风逐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怀着落寞的心情离开了花园。
百里晴迁看着他萧索的背影逐渐消失,才淡然着表情重新坐下,拇指摩擦着光华圆润的杯沿,稍稍一松,小小的酒杯忽然在石桌上旋转了起来,她笑着说:“你躲在兰花丛中不觉得浑身发痒吗,出来吧,那里的蚊子特别多。”
当酒杯停下旋转而静止的那一刻,五丈开外的一处锦簇花丛忽然从中间分开,一道靛青色的虚影似乎与空气融合在一起。沐浴温暖阳光下的刹那,一股浑厚的冷气也在悄然绽放,蔓延在整个繁花的世界中,无处不在。
百里晴迁觉得那条身影像是一道流光,附带着耀眼与飘渺的趋势划过她如静水般的眸,一丝清凉的风吹起了她额前那缕沧桑而雪白的发丝,面前却静静立着一个满身都是冷霜气息的男子。
他的表情很冷漠,轮廓是那种线条棱角都非常刚硬的类型,用俗话说就是阳刚内敛的纯男人。百里晴迁在心中叹服,模糊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闪烁了一下,让她想起了皇宫的某个夜晚,那个夜晚的星辰太闪亮了,当她喝下那杯酒后,迷迷糊糊间,好像见过这个男人。
一定是见过他,那么此人的身份与来意,她好像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可百里晴迁似乎不愿意率先开口,只是把玩着面前的酒杯,将男子晾在一旁。
男子也不在意,而是用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四下观察了一阵:“我曾想,武林盟主住的地方一定会戒备森严,可等我轻松自如的走进来时,才发现一切都颠覆了我的想象。堂堂天一阁,居然半个守卫都没有,这应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百里晴迁却笑了:“你知道最严密的防守是什么吗?”
男子斜眼瞥着她,用浑厚而迷人声音回答:“在成千上万的禁军维护中,才是最稳妥而又安全的领域。”
百里晴迁平淡着神色抬眸盯着他:“你说的那是皇帝,你用保护皇帝那一套来衡量武林盟主,是否小瞧了他?告诉你,这里不需要任何一个人把守,而你的到来,也并非悄声无息。若不是洞悉你的来意,你以为就凭你的轻功与内息,可以躲得过他的剑吗?”
男子身躯一震,不错,他躲在花丛里的时候,是感觉有一股幽冷的气息锁定了他,可那只是一瞬间而已。之后那股冷厉的气息便消失无踪,他知道,这并非错觉。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你如何洞悉我的来意?我那时根本没有现身。”
百里晴迁眯眼轻嗅了一下徘徊在空气里的那股熟悉的气味:“因为你身上的气息,是那片桃花林中独有的一片清润之香。”
男子赞叹一声,手一晃,一枚闪烁紫光的j-i,ng美凤形玉佩出现在掌中,将它递到女子面前,语速平缓:“你不但医术高超,还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青衣甘拜下风。不错,我奉公主之命,将这枚玉佩交给你。”
百里晴迁静静地盯着玉佩,似通过那淡紫而内在隐隐流动的水波纹看到了另一片幽静的世界,以及,那世界里的清丽佳人。悠久的思绪就像缠绵悱恻的余音,紧紧地缠绕着她的思绪,她的心。柳长歌,我以为我们不会再相见了,可你在下决定的那一刻,是否已经看清自己的心了呢?
百里晴迁觉得这场无形而又缠绵的拉锯战将会在时间的流逝下画上句号,却没想到那场朦胧的情感与思念会在一个适当的借口里土崩瓦解。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月,她用三个月的时间看清一件事,琢磨一个人,洞悉一段感情。或许,有人也跟她一样呢。这也许就是的,琴箫合奏,思想共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