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晓川俯身换鞋,没作声。杨璨从房间里大喇喇地走出来:“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打算晚点出门去市中心找你,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顿好的呢。”
杨璨见彭晓川没什么反应,便问:“怎么,都累得不想说话了?今天外面挺热的吧,我中午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开了空调了。”
彭晓川还是不说话,杨璨又问:“今天你们那个献血宣传搞得怎么样了,跟我说说?”
彭晓川帽子也没摘,低着头走进房间:“没用,没意思。”
杨璨见他今天实在反常,心里觉得奇怪,便过去勾肩搭臂地问他:“怎么啦,今天心情不好?谁得罪我们家晓川了?”说着开玩笑地把他头上的帽子给扯了下来:“都进屋了还戴着帽子,也不嫌热。”
摘掉帽子,彭晓川肿起的右脸暴露出来,杨璨看到顿时就变了脸色,一把将他的脸朝自己扶正:“你脸怎么回事?谁弄的?”
彭晓川又转开脸去:“被人打了。”
“c,ao!”杨璨火冒三丈,“你打回去啊!”
“我打不过他。”
杨璨气急:“哪里来的王八蛋?你报警了没有?”
彭晓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报警的时候手机被摔了。”
杨璨看到手机屏幕上斑驳的裂痕,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个王八蛋就在路边欺负你?没人过来帮忙吗?你那些青协的同学呢?”
“如果没有他们,可能还要更惨。”
“c,ao他妈的!我要是在场非揍死他不可。”杨璨愤愤地咒骂,又压着怒火对彭晓川道,“你先坐着,我出去买点药回来。”他从茶几上拿钥匙时碰到了旁边的一本杂志,抓起杂志泄愤地摔在沙发上,出去时重重甩上了门。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杨璨提了一塑料袋的药回来,彭晓川也刚冲完了澡,杨璨招呼他:“过来,我给你擦药。”
彭晓川在沙发上坐下,他右脸被打到的地方不光肿了起来,还出现了一片淤青,杨璨看得再恼火也只能先克制自己,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软膏,又拿了云南白药的喷雾给他喷上。
彭晓川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坐着任他摆弄,杨璨看得一阵心疼,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给打了?”
彭晓川说:“我给一个女人发传单,他老公看到生气了,就抓她头发,扇她耳光,我想拦着,他就也打了我。”
“居然打女人?简直是畜生!”杨璨气得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当时你们就该一起拖着他,等着警察来把他抓进局子里。”
彭晓川平静道:“那个女人不让报警,她看到我打110,就冲过来把我手机摔了,还骂我没有良心。”
杨璨简直不可置信:“你手机是那个女人摔的?这他妈是一个畜生娶了一个神经病?”
彭晓川只是低头沉默着。
杨璨越想越替彭晓川委屈,他搂着他安慰:“那两个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就让他们俩互相祸害一辈子好了。你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犯不着跟那种畜生一般见识。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吗,我陪着你去,我就一直跟在你旁边,看谁再敢欺负你。”
“明天我不去了。”彭晓川低声说,“以后也都不去了。”
杨璨知道他今天受到了个大打击,温声说道:“行,那明天就别去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过你别灰心,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往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见彭晓川不吭声,杨璨又鼓励道:“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心里都不好受,你别自己闷着,好好发泄一下,发泄完了这事就当翻篇了好不好?别说什么以后不去了这种话,参加青协的活动对你的锻炼很重要,都努力了两个月了,你总不想这时候前功尽弃吧?”
彭晓川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受够了。”
杨璨敛了脸色:“什么意思?”
彭晓川突然爆发了:“我说我受够了!”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这样吼着说话,带着愤怒、委屈和长久以来的疲惫,吼得他的整个右脸都在发疼。
“你受够什么了?” 杨璨有些失了耐心,但仍在好声好气地劝他,“现在不是在改造你吗,整个过程可能要花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哪能有一帆风顺的?今天遇到点挫折你就打算放弃,就凭这种态度能做成什么事情?”
彭晓川大声反驳道:“你说得当然容易!今天被欺负的又不是你,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的也不是你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
“我当然不明白,因为我绝不可能让自己这样被人欺负!”
“我跟你本来就不一样!”彭晓川站起来激动道,“我就是个胆小鬼!我一点也不喜欢跟人交往,从来都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要逼着自己哆哆嗦嗦地跟人接触,想破脑袋去找话题,生怕自己又做得不好,到头来被人笑话。这两个月我连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反反复复地咬着牙做自己讨厌的事情,我真的受够了!”
杨璨也站了起来:“你可以不喜欢跟人交往,但是你不能没有社交的能力!你现在可以自己一个人待着,将来呢?毕业以后你要步入社会,要工作,要面对各种各样你不喜欢的人,那时候你要怎么办?难道还能在角落里缩一辈子吗?”
彭晓川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