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再次出现了。
它从沧渊上开始蔓延,绝对的黑,绝对的虚空,空无一物,吞没一切。黑色的虚无化作缠绕的滕蔓,盘旋而上,在剑锋所指的地方凝集,聚合。
哈尼雅的声音响了起来,雪白的缎带在风里纷扬,他的长发遮盖住满是泪痕的脸。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却异样的坚定。
“永恒的光明正义,我要你听我的呐喊;
我是重生选定的使者,在爱与憎里重生;
悲悯是我的马蹄,虔诚是我的刀锋;
我要天与地都洁净,我要诸神都烟消云散!
我将打开那毁灭的大门,我将搭起那重生的阶梯;
你的名将遍布世界,生与死都归于光荣!”
暗红的火焰在剑身燃烧,如一只巨大的凤凰腾空而起,绽放出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只凤凰鸣叫着,舞动着美丽的羽毛扑向那黑与死的虚空。
然后,金色的光芒炸裂开来,大地在摇撼,天与地在颤抖,我站立不稳,匍匐在地上,看到大地布满了深深地伤痕。没有声音,只有光芒无声的炸裂,世界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唯有濒死般绝对的寂静。金色的光,白色的光,死亡过后才拥有的新生,世界正是经历临死前痛苦的挣扎。
破碎了,一切都破碎了,我的手在我的面前生生从我的肢体上断离,我低下头,看到我的头正从脖子上滚落,身体像一堆破旧的积木,迫不及待的坍塌崩解,变成一堆细碎的粉末,光芒断裂成碎片,世界变成了一片燃烧过的废墟——
然后,一切突然停止了。
我低下头看到我的手,仍然完好无损地长在从前的地方。世界还是从前的模样,圣殿仍然耸立在不远的地方,在圣浮里亚万年的阳光下灿烂恢弘。我喘息着,感受着胸膛里跳动的心脏,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人们。
所有人,包括贝利尔和哈尼雅,都是一副惊恐又茫然的神色。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我们究竟成功了没有?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所有人都直直地盯着圣殿的入口,等待着末日审判的到来。
时间停滞了,时间在方才的毁灭里,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光芒出现在圣殿的入口,它比正午的太阳更加耀眼,在人的瞳孔里烙印下灼热的伤痕。它越走越近,越来越淡,渐渐的,我分辨出光芒中央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赤着脚,走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上,那只脚美丽得不该沾染一点尘埃。他像朵云一样优美地走着,白色的长袍末端消失在灿烂的光芒里。
银色的长发像是在水中,悬浮着舞动,像千万缕银色的月光,那淡漠的灰色眼瞳半睁着,无悲无喜。
他没有带面纱,他的美丽甚至比毁灭世界的魔法更加具有力量。
第117章
他走过落满尘埃的地,他在蒙昧中走过一片黑暗的水面。他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他说要有天和地,便有了天和地,他说——
他说,“亚尔弗雷。”
在路西法的记忆里,我无数次听到他的声音,温柔的,悲悯的,寂寞的。
我几乎想跪下亲吻他的脚,然而我稳稳地站着,想象着如果是米迦勒,该用怎样的眼神傲视着他。
然而我却突然觉得,米迦勒宁可在他的脚下痛哭一场——那不只是父神,还是父亲。
他灰色的眼瞳却并不在看我,美得惊人的眼睛并没有焦点,视线遥遥的散落在天与地之间的某个地方。那声音也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很不错。”
他淡淡的夸奖着我,就像父母夸奖孩子在学校中拿到的好成绩,然后他说,“玛门。”
玛门看着他,并不畏惧,而是带着一种迷惑又茫然的神情。神走过他的身边,站在梅丹佐的面前。
梅丹佐单膝跪下,“父神。”
淡漠到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我保住了圣殿,你们不该想着连圣殿也一起毁掉。”
梅丹佐浑身一抖,茫然地看着神飘然而至贝尔利的面前。
贝利尔浑身都在颤抖,却站得很直,用骄傲掩盖住自己的恐惧。
神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你还是像米迦勒多一些。”
贝利尔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求救似地望向身边的哈尼雅,然而那个目盲的孩子只是静静的站着,既不欣喜,也不畏惧,只是格外的萧瑟安静。的3871bd64012152bfb53fdf04b401193f
他的手沾满了鲜血,全身都是泥泞和血痕,唯有那条白色的缎带,仍然纯白无瑕的扑簌飞舞。
神伸出一只透明的手掌,缓缓的放在了他的脸上。哈尼雅没有动,年轻的脸庞一派纯净天真的悲怆。
有那么一瞬间,银灰色的眼瞳里似乎有了情绪,银色的眉梢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只有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仿佛承载了无限的哀伤。
几乎是雪白色的嘴唇,飞快地翕动着,他说了一句什么,低声地。然后,那条白缎带被解开了,像一只扑着翅膀的百蝶,随风飞向远方。
哈尼雅的睫毛闪动着,睁开了眼睛,海洋一般的蓝色眼瞳里闪着浪花。
他看到了星光。
圣浮里亚的阳光在瞬间熄灭了,第七天失去了永恒的光明,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着世界。和绝对的虚无不同,在黑暗中,看得到晶莹的星辉。
耶和华站在哈尼雅的面前,细微的银辉从他的发梢,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流溢出来,像细碎的萤火一般围绕在他的身边。然后,星光越来越明亮,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