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握成了拳头,一瞬间会有把那盏灯连带着它的灯光一并抓在手里的错觉。
“……有时候想想柏董,真是可怜。”郁岚那边儿的信号开始变得不是太好,通话间会有吱吱啦啦的电流声,“他永远追在你身后,有时候你一个回头都会让他欣喜无比……少御,要是你哪天回头发现人不在了,会怎么样?”
柏少御轻笑了一声,“求之不得,一刀两断。”
郁岚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一句话只能听得清楚后半句话,“……只是你说说而已,拿来……的。”
柏少御皱起了眉,“等你那边儿信号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挂断了电话。
郁岚那句话的原话是,“柏少啊,你那句‘不在乎’只是你说说而已,拿来说服你自己的。”
自从六年前被人侵犯,“摆脱”这个念头,就被柏少御不止一次地想起来,并且借由一次次的发誓成功地刻在了心里。
当一场爱恋,从强暴拉起序幕,以独断作为前奏,用强制作为主旋律……这支曲子,还能演奏成功吗?
就像在洁白的墙壁中敲进去了一枚钉子,此后再如何绕上花圈,纹上彩线,挂上名贵的油画……墙壁上留下的伤痕也不会因此消失。
所以,如果要说出口“离别”这个词语,谁才是最承受不住的那个?
剩下的日子里,柏少御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依然熬夜到很晚,依然在灵感来了后就能连续几个小时坐在电脑前不吃不喝运指如飞……
基本上,如果在柏烽炀不在家的日子里,他吃饭和睡觉的时间点都是随心所欲的;柏烽炀在家时,也是稍微改善一下罢了。
比如,把下午起床改善到中午起床。
四天后,柏烽炀回来了。
他推开门后,意料之中的发现客厅里没有人。脱下外套,走进书房里后,果然发现了人在那里。
彼时,柏少御正在半仰靠在沙发椅上,指间夹的燃着的香烟上方,烟雾袅绕而生。
他早听到了钥匙打开门的声音,也听到了男人走进房间里的脚步声,但是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吸烟。
烟气从口腔处,蔓延到喉间,再随着吸气的动作抵达到肺部——会有刺激的暖意。
柏烽炀走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下巴,在彼此的口腔中交换了一下烟草的涩意。
柏少御很配合地活动着唇舌的动作,柔软的舌尖缠上温软的同伴,一触即分。
“我不在的这几天,都干嘛了?”柏烽炀伸手理着怀里的人的头发,声音虽然一贯的冷然,但是却带着一种骨子里的温柔。
“回家了一趟,”柏少御挣开他的怀抱,侧过身去弹右手里的香烟的烟灰——指节细长,动作优雅。
柏烽炀微微皱了一下眉,“下次要回去,我陪你。”
“陪我去看你的少n_ain_ai?”柏少御唇边扬起了微小的弧度,进而渐渐放大。
柏烽炀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也罢。”
香烟被凑到唇旁,完美地阻隔了男人想要低头亲吻的动作。
柏少御抽了一口烟,眯起眼睛,抓住柏烽炀的领子猛地拉近自己,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喷出了一口烟气,“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柏烽炀在扑面而来的烟气中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伸手拿过柏少御手里的烟,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后,才说,“不是我订婚,难道还是你去订婚?”
上一代和这一代的柏家是在柏仲之和柏烽炀手中的,但是并不代表柏家没有其他人了。比如,柏氏的第二大股东,就是柏烽炀的一个远方旁支堂哥;而柏氏的房地产生意,则是由柏仲之的大哥负责的。
柏仲之一开始就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贴好了标签——继承者和联姻者。
所以,一个月前,他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对柏烽炀说,“做船舶生意的孙家要和我们联姻,你哪天带少御回来把这个事儿办了。
柏烽炀直接说了,“不可能。”
柏仲之哼了一声,“最近全球经济都不是很好,连带着钢材生意也计较难做,这个时候和孙家联姻,是两全其美的双赢策略。”
“南非的分公司一直盈利很好,”柏烽炀寸步不让,“上个月才在南部又勘测到了一个大铁矿,马上就能从当地政府手里拿到开采权。根本用不着跟那个孙家联姻,柏家的钢铁生意该挣的钱,一毛都不会少!”
“哦~那更要和孙家联姻了。”柏仲之不容人反驳地说,“政府刚出台了大力支持海运的政策,正要‘好风凭借力’地把这块市场牢牢地抓在手里。而且……孙家的嫡传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顺利的话,船舶这块市场柏家也能做到老大,岂不是要比从头开始做这块市场来得轻松?”
柏烽炀站起了身去拿自己的外套,准备出门回去,“我说了,不可能。”
“咣当”一声,柏仲之砸碎了手边的一个描金茶杯,声音低沉有力,“别忘了,虽然柏氏现在在你手里,柏家还是我说了算!”
柏烽炀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头都不回地走出门去。
哪个大家族会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能做到柏家家主的位置,并不仅仅是曾经做过柏氏的董事长就够了。柏家有一批财富,历代都只掌控在柏家家主手里,以备世事无常、东山再起——这个,才是家主的凭借。
这批财富,不是黄金白银,更不是美元人民币……而是一批古玩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