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洞道错综纵横,幽暗昏惑,如果不是对此熟悉至深,必定只能死在此处。
这一路还见到不少破碎的木器瓷器,邱灵赋想起在外边烧火时用来生火的东西。
邱灵赋终于问道:“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
柳婆婆道:“给死人歇脚的。”
柳婆婆果然不愿明说,但邱灵赋问的不是她。
阿魄道:“这里原来是座墓。”
邱灵赋听了并不觉得惊奇,因为这里生气死气混杂,明明充斥着死亡的压抑,却依旧要伪装得和阳世一样。
“谁的墓?”他问。
“不知道是谁的墓,白家在此建立,某位先辈便发现了这座墓,因墓内景致奇异,便当做了掌门练武的密地。但从十多年前,这里便多了许多前来探究白家的刺客的尸体。”
这是刺客的墓。
“这里通向白家之内?”
阿魄道:“通向厚土,白雪岭下的一处密林。”
白家人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就是为了遮人耳目,以免撞上蜂拥而至的武林人。
邱灵赋的声音孜孜不倦打破着这洞内平静:“这座墓,发现时便是空墓么?还是······”
“邱小少爷问够了?”柳婆婆声音愠怒。
人需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因为情绪总能告诉他人许多答案。邱灵赋深明这一点,所以在大多数人面前,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白家幸存下来的年轻人们,此时都看着柳婆婆,邱灵赋看得出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
也许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个墓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常识,就像天上地下日月交替一样的常识,所以从未让人想到过它与白家的关系。
或者是有过相似的念头,却因为忽视或其他原因并未问出口。
此时,恰好邱灵赋问出了口,他们也恰好得到了答案。
邱灵赋口气变得得意洋洋:“你们在墓内发现了什么?”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思考。
显而易见,这发现的东西,曾让白家富饶,也让白家走向毁灭。
这是白家人的墓。
邱灵赋的问题接连不断:“与那些奇花异cao有关?”
任凭邱灵赋猜下去,柳婆婆不知道邱灵赋最后会猜到什么,她开始后悔放邱灵赋进来。
可此时她又暗暗希望这小子能够继续说下去。因为比起她知道的事,她不知道的事更多。人老了不善于观察和思考,但坐收其成的经验却是相当丰富。
她冷哼一声:“我也曾想过是否与这奇花异cao有关,可我们白家可不似花雨叶,大肆种植这些奇花异cao。”
“但是白雪岭有这些花cao。”邱灵赋道,“有就够了。”
穆融道:“若真有那些奇花异cao的方子,那为何我们不似花雨叶那样播种?”
邱灵赋好笑道:“这问题不该问我,该问你们柳婆婆。撑起白家的收入究竟是什么,江湖人可是好奇得很,柳婆婆作为一门的长老,该不会不知道吧?”
黑暗中又平静下来,这该接下话头的是柳婆婆,可柳婆婆却沉默着。
这些人平日里几乎是四海为家,天涯各一方,靠着相同的命运维系着联系,一旦聚在这么狭窄的墓里,那些所谓深藏的秘密就暴露无遗。
阿魄却忽然问道:“但这里究竟是谁的墓?”
其他人闻言,也忽视了这柳婆婆诡异的沉默,开始往这四周张望起来。
徐老伯把火往这洞壁上打,却根本未见什么异常。这样规模的墓,通常壁上总会记着些什么,但此处墙面上却空空如也,只有人影交织如鬼魅。
“我不知是谁的墓,若掌门还在世,他也不知是谁的墓。”柳婆婆终于开了口,“这白家的秘密还重要吗?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只是来报仇的!”
“不重要。”说话的却是邱灵赋。
讨论这般沉重的话题,他两瓣嘴唇却轻快得就像是小鸟扑翅:“段惊蛰此次弄了这么声势浩大的局就是为了讨得秘密,又不是真的想要为你们昭雪。你们不知道,这样才能继续守住它。你们不必理会我怎么猜的,我只是觉得有趣猜着玩,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
扑哧一声,阿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