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今站在厅堂的正中,倾长的一道身影孤零零的,显得十分单薄。他的祖母、父母以及他的兄弟,围坐在那里看着他,或冷漠或愧疚,将他置于众矢之的。
惠安侯见他不言,咳了一声冷着脸道:“怀今,这于你而言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若非当了驸马,如何能在朝中谋得官职?这个决定是为了你们兄弟二人都好,你可要仔细认真的想一想。”无用的长子成了次子,而出众的次子成了长子,次子将来承袭爵位,便可光耀门楣,惠安侯越想越好,语气更重了一些,“怀今,你该明白,若是抗旨拒婚,咱们惠安侯府在京中便更无立足之地了,咱们惠安侯府的兴衰可就在你一念之差。”
时怀今闻言不禁有些好笑,明明被赐婚的是他那个出色的弟弟,怎么成了他抗旨拒婚了?还要将惠安侯府的兴衰,这么一顶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这和逼他就范有何区别?
时怀今看向沉默不言的时怀恩,时怀恩目光微颤,眼含愧疚的躲开他的视线。
时怀今道:“怀恩也同意吗?”
时怀恩没想到大哥一开口是先问他,他嘴巴微张,脸色越发的白,抖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怀今没来之前,祖母和父亲又劝了他许多。大哥无才,惠安侯府上上下下便都指着他这个嫡次子将来光耀门楣。大哥替他娶公主,而他顶替大哥成为惠安侯府的世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为了惠安侯府,就算他将来会被熟识的好友耻笑懦弱,他也忍了。大哥为了他牺牲,而他又如何不是为了惠安侯府牺牲呢?
惠安侯皱眉道:“你别问他,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怀今,你自小体弱多病,为了养大你惠安侯府上上下下废了多少心力你也该明白,你也是时候为惠安侯府想想了。”
他是自小体弱多病,开智又比早慧的弟弟晚了许多,祖母、父亲和母亲都更喜欢弟弟。唯一不嫌弃他的人也只有早逝的祖父罢了,祖父过世以后他在这个家中似是无物,能想起他的时候便也是现下这种时候了。
他笑了笑,脸上没有半分被强逼的不满:“好,我愿意。”
惠安侯闻言松了口气,开始为他安排成婚之前这两个月要准备的事:“之前念及你体弱,并未督促你好好读书,如今你将要成为驸马,又是以怀恩的身份,便不可再懈怠了,往后要听从先生教诲,好好读书,不能被人看出端倪。”
长子远不如次子聪慧,却占着世子的位置,惠安侯想一想便是十分糟心,但好在现在都解决了。
时怀今似是没看到父亲眼中的嫌弃,乖顺的一一应下,惠安侯这才缓和一些脸色,又嘱咐了他几句放他离开了。
时怀今走出厅堂,抬手揉了一下站得酸痛的双膝。口口声声为了他好,可明知他体弱却让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真是可笑。
但对于这种事情,时怀今早就不在意了,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刚踏入后院,便听到后面传来时怀恩的喊声:“大哥!”
时怀今停下脚步回过身,时怀恩几步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满脸愧疚道:“大哥,对不起,这件事情并非是我的意愿,是祖母和父亲执意如此,我也是没有办法……”
时怀今看向他,笑得十分包容:“怀恩,你若是真的不愿,便应该和父亲说明你的意愿才是,我相信父亲总不会强人所难。但既然你已经接受了,就不应该再到我这里说什么对不起我的话,若是祖母和父亲知道了,定会觉得自己满心好意被你误解,是强逼你接受这件事,这便不好了。”
时怀恩闻言一愣,脸色有些难堪,继续道:“大哥,我知道此事过后,你定会更恨我,我认了。可我们这都是为了惠安侯府好,你应该明白,生为人子总不能太过自私自利。”他没错,他也是为了惠安侯府好,是长兄太过狭隘了。
时怀今闻言一笑:“自私自利?呵,怀恩啊,你要记住,我从未恨过你,而今日也是你自己选择不做驸马的,他日也不要恨我的好。”说罢时怀今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时怀恩拧眉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什么叫他日不要恨他?大哥将来该不会在公主面前揭穿他吧?这可是欺君之罪,他们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哥总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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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将要在两个月后成婚的男女是不可见面的,但俞千龄却不忌讳这个,不仅要见未来的驸马,而且快到惠安侯府的时候才命人送了拜帖过去,让他们借口躲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接驾,惠安侯让时怀恩从后门出去,暂且躲到外面,万不能让公主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