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新恩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又是过重阳,台榭登临处,茱萸香坠。
紫菊气,飘庭户,晚烟笼细雨。嗈嗈新雁咽寒声,愁恨年年长相侣。
“又是过重阳,台榭登临处,茱萸香坠。”赵光美细细地咀嚼着重光的词句:“文化想起了王维的那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先达可也是思念兄弟了?”
重光深深地望向了远方那一点一点地沉下湖面的落日,晚风中,他听见了自己呜咽的声音:“兄长皆已逝去,所幸幼弟安在。”
“除长兄早夭外,文化兄弟皆在,只是······”在蒙蒙的烟雨中,重光听见了少年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与悲伤,那是和他一样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与悲伤。
流不尽的湖水悄无声息地向远方流去,许是要流向那百川汇聚之地。
重光和赵光美坐在地上,靠着栏杆,聊着诗词歌赋,畅谈古今。当月高高地挂在空寂寂的天上时,壶中的酒已尽。重光提出让光美赋一首诗。
望着远方江水中波动的月,赵光美转身接过了重光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了一首不为后人所知的诗。
海生曦月更替辉,旦暮行舟去又归。
老树周伦衍新环,岁尽终九复归一。
这首诗被重光收藏了,那以后,重光和光美结为了忘年之交。
北宋,汴京。
窗外的风狠狠地拉扯着庭院中空心的竹子,竹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喧响。
赵光义静坐于桌前灯下翻看着一本医书,垂肩的发在空中杂乱无章地飞舞着,无形的风飕飗地划过他的后颈,他的手指轻轻地翻动着书页。
读罢医书,他又拿过一旁的《庄子》读了一篇,然后提起了桌上的笔,蘸了点墨,在一张素白的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清静人安乐,恒持要久长。
秋天澄皓色,春日发辉光。
一气从初立,三才位不忙。
群生如似梦,甚处得馨香。
手停笔落,赵光义吁了一口气,他缓缓地起身,这才惊觉皇兄赵匡胤正站在他的身后。
“臣弟叩见皇兄!”赵光义慌忙下跪行礼,皇兄甚少这般悄无声息地光临他的府宅。
赵匡胤徐徐地走至桌前,他看了看桌上医书和《庄子》以及那首刚刚写就的诗作,月光下,烛光中,他的瞳孔紧缩。
“你倒是精通医术。”这谁都知道,赵匡胤回头瞥了跪俯于地的弟弟一眼:“起来吧。”
赵光义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头不自觉地低着,看着皇兄在地上被拉得长长斜斜的身影。
“你的诗作大有长进,不过很快就要被美儿比下去了。”充满打趣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玩闹的意味,赵匡胤背对着弟弟,目光对着窗外那深深的夜,无穷的夜:“美儿近日下江南去向那位大词人讨教词赋了。”
“对了,说起江南,”赵匡胤突然转头看了身后的弟弟一眼:“你可还记得李弘冀?”他回过头,继续用他那双尖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的夜色,漆黑的夜中躲藏着漆黑的鸦。
回应他的是身后的沉默。
赵匡胤继续道:“我曾与他正面交锋过,大敌当前,他总临危不惧,且精通带兵之道,他与吴越交战时,择良将于瞬息,斩俘虏于军前,令吴越胆寒,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呐!”
赵光义抬起头,望着皇兄在烛光中的背影。这一刻,他觉得那背影像一座山,一座又高又远的山。
第22章 七
赵光美下江南不久后,娥皇便得了重病。在处理朝政之余,重光总是亲自为娥皇煎药。
当娥皇稍有好转时,已至初春,粉白的樱花刚刚绽放,像极了她与重光初遇的时候。
夜凉如水,月冰如霜,冰凉凉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幔照进了寝殿,照亮了那洁白而光滑的地板,照亮了屏风上高而直的松柏,娥皇倚在床头望着窗外月光下的樱花,当重光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夫君,下个月小妹及笄,可否将她召进宫来陪伴臣妾?臣妾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小妹出嫁。”
娥皇有一个妹妹,名唤周露晞,乳名女英,在娥皇出嫁时,她才五岁,她经常到宫里玩,重光非常地喜爱她。
“当然可以!”重光坐在了娥皇的床边,舀了一勺汤药喂进了她的口中,然后紧紧地抱着她:“你不仅能够看着她出嫁,还会看着她的孩子长大,看着她儿孙满堂······”泪划过了重光的脸颊,滴落在了娥皇那红色的抹胸上。
窗外,夜风声里,花落霏霏雨。
赵光美初见露晞的时候是在她的及笄礼上,她是江南国主之妻的妹妹,周宗之女——周露晞。
那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由宫女搀扶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身碧色的罗裙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摆动,像一蓬随风拂动的莲叶,一双粉白色的绣花鞋在她裙摆下若隐若现,仿佛是莲叶中的莲花,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根坠着乳白色明珠的金簪高高地绾在头上,一张小巧白净的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胭脂。
赵光美静静地端详着这个少女,仿佛在观察着一处别致的风景。
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她不似其它大家闺秀般腼腆矜持,倒是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臣女露晞见过公子。”她对着他轻轻地施了一礼。
“在下文化。”赵光美亦对她回了一礼,然后充满玩味地笑道:“据说你的姐姐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