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昭走得很快,上车的时候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对司机说了地址。
司机是公司配的,应昭系上安全带的时候男人还问了句:「那边有点远啊。」
应昭:「不好意思啊老郭,我有个亲戚去世了,挺急的,你能开快点就开快点吧。」
看上去大腹便便的男人笑了一声,「您客气了。」
小阳上车的时候还在打电话,坐在前面的应昭眉头紧皱,也在打电话。
「你说她不过来了?」
孔一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阳在公司待了很多年,跟着柴颖的时候也经常跟孔一棠接触,就是因为这样,她对孔一棠有一种畏惧,可能是以前做柴颖助理的时候整理开会资料慢了一点被孔一棠当着众人的面吼过的原因。
「是,刚才接了个电话,是一个……」
她有点紧张,在报出疗养院的名字之后她明显察觉到孔一棠的心情不好,「董阳,你能让她接我电话么?」
都直接叫我名字了。
「好……那个应姐,棠总让您接电话。」
应昭正在跟肖文琦打电话问她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一边说了一声你等一下一边接过孔一棠的电话,「喂?」
孔一棠正卧在她外公的躺椅上,老头坐在一边跟她刚下班的舅舅下棋,舅妈在厨房跟保姆一起做菜,蒋航还没下班。她本来是睡醒了来到这边,最后还是觉得困,就在躺椅上眯了眯,想着等会应昭也该来了。
「你不来了?不吃晚饭了?」
孔一棠仰着头,一只手还拎着鸡毛掸子瞎挥,她只字不提关于疗养院的事儿。
「你先吃吧,」应昭望着两边飞驰而去的景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嘛去的,乖。」
冲孔一棠的口气,她就知道对方有点不高兴。
可她也没生气,也能理解孔一棠的态度。
毕竟是乔含音的爹,关她应昭什么事儿。
「关你什么事啊,本来你就说不管了的。」
果然,孔一棠就是这么想的。应昭嗯嗯了几声,「但是联系不上她,也只有我了。」
应昭穿着薄薄的米色长风衣,里面是一件焦糖色的打底,她靠在靠垫上,一只手捏着风衣腰带坠下的长穗。
即便长大成人了,知道生死了,她还是有点没办法摆脱的脆弱和慌张,还有难过。
毕竟那是她妈在人世里所剩无几的联系了。
电话那头是呼吸声。
孔一棠坐起来,她叹了一口气,把鸡毛掸子按在一边的茶几上,说:「我来吧。」
「别来。」
应昭伸手遮住了眼,「这跟你没关系的,一棠。」
「可是你跟我有关系。」
孔一棠知道应昭不太想她去接触那边的事儿,应昭很在乎她的想法,也知道她的排斥。
但除却爱情,过日子就是这样的。我有你不喜欢的牵绊,你有我厌恶的羁绊,斩不断,也碾不碎,生离死别之后也会存留在记忆里,可偏偏也就是这样,才是人间。
「同理,你现在很累,心疼一下我的心疼好么,好好在外公家吃顿饭,好好休息,我会早点回来的。」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孔一棠没正儿八经地料理过后事,但也知道是很繁琐的过程。
「还有老肖呢。」
「嗯……」
孔一棠唉了一声,她往后一仰,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鸡毛掸子有以下眉一下地敲着一边的扶手,总觉得眼皮直跳。
大概是真的很累了。
「那你也吃点东西。」
她还是不放心地嘱咐。
应昭嗯完就匆匆挂了电话,继续跟肖文琦说事儿。
到疗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秋风带着凉意。
车开进停车场,应昭带着小阳上楼。
她很久没来了,当初跟乔含音说断了的时候她就狠心没再来,但护士带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些日子有人来看过他吗?」
护士在这家疗养院待了很多年,对应昭的印象挺深刻的。
「这段时间的话没有,去年的时候那个乔小姐来过一次。」
她说完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应昭,毕竟这对姐妹的事儿稍微有点关注的人都知道。她本来是不关心这些明星事的,但应昭也算是疗养院的老熟人了,家里女儿嘟嘟囔囔,她也去看了看。
应昭:「这样啊。」
她也没再说话。
小阳没跟她进病房,应昭在日光灯下看了看身上不再插着针头的男人。
即便没有知觉,也是会老去的。
面容安详,也够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没过多久肖文琦来了之后两个人一起跟车把人带到了殡仪馆。
肖文琦一路唉声叹气,拎着丧葬店匆忙买过来和吊唁用的东西跟应昭说:「说到底还是变成了你的事儿。」
应昭一声不吭的。
肖文琦:「你待在这儿,我去拿个疗养院的东西。」
小阳还在那边弄最后的手续,应昭想着还是她去吧,刚站起来,肖文琦就把她按了回去,「我去吧,瞧你这样儿。」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不是怕了吧?」
应昭被她给逗着了,「得了吧。」
有什么可怕的,她又不是第一次来。
这种把人烧成灰烬的地方倒是窗明几净的,大厅登记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一边把表格递给应昭的时候还一边问:「死亡证明呢?」
应昭把疗养院开的死亡证明递给男人。
男人还在回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