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孟泽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蹲下来,在坟前摆了一束蓝色满天星,这并不是该用来祭奠逝者的花,但孟谭生前给孟泽指过一本杂志上的这花,说:“真好看,等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一束插在家里。”
孟泽是个无神论者,对鬼魂以及来世持“信也没有,不信则无”的态度,他知道孟谭听不见,坟墓里那一罐无机质也不能透过死亡去替他传达任何信息。
把花摆好后他站了起来,大不敬地将手轻轻搭上墓碑,碑文只有寥寥数语,照片是从全家福上边摘下来的,因为找不到孟谭其他笑着的的正脸照。
他就这样站着,站到太阳渐失瑰丽,沉入远山。
仿佛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跋山涉水,终于站到了他的手边。
孟泽从包里找出一个信封,用火漆封过口了,趁着雨停,将信封点了,火光伴随着纸灰旋飞,最终落为满地灰烬。
高一(4)班。
刚刚才下课没多久,孟泽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吴时枫没心情去吃饭,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写物理作业。
“惯性——牛顿第一定律,孟泽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吴时枫心烦意乱地想,“由于惯性……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哎答案选c,他是不是出事了?第二定律,物体的加速度……我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
“操。”吴时枫一摔笔,直觉自己这作业没法做了。
今天孟泽没来,他就只好强打精神好好听课,连笔记都做得用心良苦,想着孟泽进来的时候可以给他看,好让他不落下课程。
但孟泽真的一整天没来,还一点音讯都没有,吴时枫连心都静不下来,整个脑子都是乱麻,把他的所有智商都缠严实了。
余多已经吃完饭回来,带着鸡排和奶茶来四班探望吴时枫,在确定吴时枫面前摆的是物理练习册而不是后,余多惊讶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哥,你在做物理练习册?!”
“怎么?”桌面上是孟泽随手丢在笔筒里的一只钢笔,吴时枫用这笔的时候没仔细,墨水在右手第三根手指指节上晕开了一块。
“还用起钢笔来了,你是我那个说好工地见的兄弟了吗?”余多将奶茶和鸡排递给他,吴时枫不知道又开始发什么呆,没接过去。
余多拍了拍桌子,表情挺丰富:“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了十年了!”
吴时枫被他突然这么一吼,吓了一大跳,“你有病把?”
“没有。”余多扫了眼他旁边的座位一眼:“你同桌今天没来吗?早上大课间表彰优秀学生的时候,我看是你们班主任上去代领的。”
“没来,给打电话也不接。”吴时枫郁闷地接过他手里的奶茶,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大口后道,“不行,我晚自习得请假去他家看看……”
“啧。”余多坐到刘文涛的位置上,“我看他平时对你还是挺冷淡的,这能追到手不?别最后整得你自己自作多情。”
吴时枫挠了挠头,不太确定道:“应该是追到了的,他对我……挺纵容的。”
余多有点惊讶:“哥哥你真是什么花都敢采啊,这种货色都能搞定。”
隔了几秒他又道:“不过你得小心点,他一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要是还以前那副三心二意的德行,怕没多久就能让他给打残了。”
“你别货色货色的说,嘴巴放干净点,我家孟泽……”吴时枫一脸草长莺飞,余多都怀疑他是不是能当场开出花来,“他是,神仙一样的人。”
“我天……”余多摇了摇头,“不害臊,什么时候都成你家了?”
余多话还没说完,只见教室后门进来一个人,他将鸡排往桌子上一放,两边眉毛一起挑:“喏,你的神仙来了,兄弟我就不打扰你了。”
吴时枫转头,一看见孟泽笑意就止不住了,他小声对余多道:“麻溜点。”
余多:“……”
吴时枫这货简直新闻联播般严谨的见色忘友。
“怎么一整天都没来?”孟泽一坐下,吴时枫就紧紧按住了他有点凉的手,“也不接电话。”
孟泽没挣扎,任他玩自己的手指:“回了趟乡下,手机忘带了,刚刚才看见,对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礼物盒昨晚孟泽带回家后忘记拆了,就摆在书桌上,早晨起来是看见了的,但想着还是回来再拆,就也没动。
他今天傍晚快六点的时候人才回到县里,心情原和这天气一样,是灰沉沉的,结果一回房间发现这个出自吴时枫之手的礼物盒。
孟泽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然后将丝带整理好,用金属夹子夹了,放在一个小木盒里。
接下来就是包装纸了……肯定是不能完整地将一整张撕下来的,孟泽捣腾了好一会,勉强将吴时枫蹩脚的画都全须全尾地撸下来了。
孟泽拆开最后一个牛皮盒子,将里边盖着方玻璃罩的小屋子轻手轻脚地拿了出来,这个小屋子的模型是他的房间,吴时枫没来过几次,所以某些细节还是有出入的,但是特别逼真,乍一看完全就是一个缩小了的孟泽的房间。
孟泽打开玻璃罩子,发现里边还有两个用超轻粘土捏的小人,不能细看,一个躺在床上睡觉,一个坐在书桌上写作业。
正是吴时枫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
他盯着这个小屋子内的一切看了半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似乎所有的不高兴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不客气。”吴时枫露出一排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