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惜年的这种烹茶方式,《广雅》里有记载:“荆巴间采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色赤,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橘子芼之。”
对的,没看错,茶水里还带放葱姜的,口味太重了……
☆、第007章 下山(一)
陶惜年入定了两个时辰。见修缘还不曾回,有些好奇,便抬脚往后院走去。
后院他是很少去的,阿柏在后院养了十几只鸡,他既不喂鸡也不劈柴,自然就不去了。
空气中传来柴火燃烧的的噼啪声,鸡窝里隐隐有鸡在咕咕。他放眼望去,修缘站在围栏外的空地上,正在烧火。旁边堆着一大堆辟好的新柴,还有一小堆湿淋淋的木炭。
陶惜年这下明白了,他在烧炭呢。
修缘转过身,见陶惜年站在身后,道:“我见厨房里木炭不多了。”
陶惜年想了想,前几日阿柏确乎说过柴火和木炭都不多了来着,是他不想管,选择性失忆了。
“修缘一来,阿柏都闲得无事可做了呢。你是客,不用忙前忙后的,我这个做主人的,多过意不去……”
陶惜年有些许羞愧,这几日他仿佛多了一个全能家仆,原先家里四五十个仆从,仔细想想,竟没一个比得上修缘能干。
“无妨,活动活动筋骨。”
雪已经停了,冰雪融化正是最冷的时候。修缘看向山下,道:“山上的雪该化了。”
陶惜年知他要走,说:“你的伤还没好。”
修缘浅褐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好得差不多了,后日下山。”
正月十一,天朗气清,冰雪消融。
天刚蒙蒙亮,修缘便穿上已经补好的僧袍,准备下山。走到陶惜年门前,他犹豫了一阵,转过了身。
昨日已经道过别,今日还早,那人正睡着,便不打扰了吧。
“哎,修缘?你等等,我也要下山,我们一道走吧。”
话从门那边传来,室内乒乒乓乓响了一阵,坛子翻倒了,阿柏气呼呼的声音传来:“死妖道,今天起这么早做什么啊……不是说正午再下去的……嘛……”
陶惜年打开房门,只穿着一身xiè_yī,头发未束,然而精神是很好的。他往手心呵了口气,搓搓手,说:“我许久未曾出门,米和油盐都不够了,正好跟你一道下山。你等我啊,很快就好!”说完又走回去踹了阿柏一脚,“快起来收拾东西!”
陶惜年知道修缘定会起个大早,因此没提要跟他一同下山。谁知今日天还没亮他便莫名地醒了,辗转反侧睡不着,听见隔壁开门的声响,便立马跳了起来。
修缘站在门外,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干站着。陶惜年在箱子里翻翻捡捡,可能是衣裳太多,找不到满意的,翻了快一刻钟,才终于挑出一套。突然想到修缘站在门外,对他微微一笑,关上了房门。
阿柏赖在地上不想动,反正他又不需要梳妆打扮,连衣裳都不用换,等陶惜年弄得差不多了再去收拾也不迟。
陶惜年换上衣裳,对着铜镜梳头。阿柏侧着脑袋看他,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死妖道,你今日穿得好骚气啊!”
“你懂个屁!”
“还想着你的桃花运呐!不要想啦,痴心妄想……”
陶惜年不理他,梳了个高髻,戴青色玉石小冠,插了檀木簪。
他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两裆,领口绣着白梅图案,衣料通体织有暗纹,华而不俗。腰束得很紧,将紧窄的腰身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显得腰细腿长。衣裳下摆和袖子都较为宽大,很是飘逸。
这衣裳他从前挺喜欢的,上山之后便极少穿了,如今穿来与从前别无二致,只是稍短了一分。看来几年间他的体态变化不大,只是稍稍长高了一些。
“穿这么薄,冷死你!”
陶惜年又挑了件茶白色厚披风罩在外边,说:“这样总该不会冷了吧?”
说完又想起修缘还在等他,连忙去厨房弄了点热水,匆匆洗漱,然后整整齐齐地站在修缘面前,整个人精神抖擞丰神如玉,哪里像是个上山清修的道士,分明就是金陵城中fēng_liú俊朗的王孙公子。
修缘仿佛有一丝惊讶,又即刻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陶惜年有些不好意思,道:“修缘啊,真是让你久等了……”
阿柏站在柱子后面,背起一个小竹箱,也准备好了。他阴着脸道:“这哪是下山采买啊,分明是下山勾人……”
阿柏将小竹箱递给陶惜年,自己则脱水一般缩成一个小团,跳进竹箱中,几乎没什么重量。陶惜年背起竹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道观。
见修缘两手空空,陶惜年问:“修缘,用不用带点干粮路上吃?盘缠够吗?有地方住么?”
“道长无需担忧。”
“那……我能知道你要往何处去吗?”
“光宅寺。”
陶惜年哦了一声,“光宅寺,好去处。那是当今圣上的旧宅,后来改为佛寺。听说圣上时常去光宅寺进香,偶尔留宿小住。”
行至山腰,修缘的脚步似乎慢了下来,看向一处薄雪覆盖的平地,仿佛有几分留恋。陶惜年左看右看,看到一处未化的雪堆里露出一小截狼尾。他眉头微蹙,步履不变,一路跟着修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阿柏也会搭上两句,等过了山腰到了山麓,怕人看见,便安静了。
临近山脚,几个附近的樵夫在山麓处砍柴,其中一个乱发老头盯了陶惜年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