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牧清辉重重的叹了口气,拉住了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面容,柔声道:“我错啦,我真的错啦,要死的那几日,我这脑袋里呀,什么钱权富贵都没想,只是剜心挠肺一般的想你们。想慎行,想你,想孩子。我不怕原先视为命根子的商号没了,我只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呀!”
商氏也觉心中好似有刀子绞肉一样的疼痛,虽然还是没看他,眼角却忍不住一点点渗出泪来。
她还是死死闭着眼睛,却哽咽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玩意儿!”
想当年,他们少年夫妻,何其恩爱,便是后来这些年也不曾冷淡过,羡煞多少人!
哪曾想牧清辉完全掌权之后,又做了会长,弟弟亲家也出息,整个人就有些飘,不再似从前扎实,那一回出去,竟然,竟然还有了女人!
商氏恨呀,是真恨!曾经恨不得拿刀子直接把牧清辉捅死了算完。
她恨那女子不知自重,恨背地有人挑唆,更恨牧清辉亲手摧毁了曾经的誓言。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哭的肝肠寸断,又或者是直接找男人质问去了,可商氏到底不同一般,竟一言未发。
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想听牧清辉亲口解释,可也知道即便自己那么做了,也于事无补。
男人的心呀,便如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也就变了。假若是他已然决定放弃你,便是你在他跟前将脑袋磕破,将热血流干,他也不会为你流一滴泪!
商氏在心中暗暗发狠,君既无心我便休,只等再过两年,幼子略略长大了,她便主动要求和离!
她虽是女子,可也有手有脚,自己亦有嫁妆。便是牧家商号里头,也有她的股份,如何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她非但要好好的活着,还要活得比原先更好,绝不会叫外人瞧了笑话。
可到底计划没有变化快,商氏的计划尚未来得及实施,牧家就出事了,牧清辉也被人带走,生死不明,前途未卜。
如今再回忆起往事,商氏只觉得恍如隔世,一切都好似过眼云烟,已经模糊,却又好似只发生在昨日那般的历历在目,叫她耿耿于心,难以释怀。
见她终于肯出声,又落了泪,牧清辉欣喜若狂之余又心疼的厉害,顾不上许多,忙扯了自己内裳的袖子去与她拭泪,亦觉双目泛酸,又低声哀求道:“是我不对,你要打我好,骂我也好,只莫要哭了,我瞧着心也疼的厉害。”
说的商氏越发泪如雨下,最后索性狠狠将他推倒在地,自己一个人以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她委屈呀!
男人变了心,她还没怎么着的,家中又生巨变,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商氏越想越恼火,越哭越委屈,觉得自己并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牧清辉,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强撑着力气,抓了枕头,劈头盖脸的往地上那人砸去,一行哭一行诉,鼻涕眼泪的流了满脸,披头散发,说不出的狼狈。
“你这下流坯子,打量我同外头的粉头一般好糊弄!你心疼?你若能心疼,你若还有心,早就疼死了!”
“老娘便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成?忙里忙外,又要操持买卖,又要生儿育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说感激,竟还敢在外头养人,当以前说的海誓山盟都是放屁的么!”
“现在知道错了,早作甚去了!合着是外头的小妖精死了,你没人疼了,没人浪了,又知道了厉害,这才扭过头,要消遣于我?告诉你,你肯吃回头草,老娘可不!赶明儿等我身子养好了,咱们便要和离,你放心,日后绝对没人管你,莫说一个,你便是在外头养上十个二十个一百个浪蹄子,花天酒地吹破天,也没人管!”
“也别以为老娘前些日子舍命忙活是为了你,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莫要忘了,老娘也是股东,回头和离,该是我的,一文钱也不能少,都得叫了证人,白纸黑字的交割清楚了,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便是你自己再作死,老娘也不受连累,谁管你死后有没有得纸钱花……”
商氏本就是个泼辣性子,这一年多以来又受尽了委屈折磨,如今牧清辉自己讨到跟前,她如何忍得?索性一遭发泄出来,又打又骂,将牧清辉弄了个狗血淋头,好不狼狈。
牧清辉只打定了主意要洗心革面,解开自己同商氏之间的所有疙瘩的,是以不躲不避,不一会儿,额头也破了,眼睛也肿了,脸上多处都被划破,混着血丝,果然前所未有的惨烈,便是之前在大牢里也不曾这般。
那枕头虽然是上等苏绣的柔软缎面,可里头是玉芯子,中间混着决明子等药材灌了荞麦皮,十分沉重,近距离打在脸上不亚于沙包!
亏得商氏将养了这些时日,身上有了些力气,饶是如此还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若换做牧清辉刚回来那两日,只怕是有心无力呢。
不多时,商氏终于打不动了,枕头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但听咔嚓一声闷响,想来是里头的玉芯子断了。
此刻牧清辉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右边那只眼睛被稳稳打中,已经高高肿起,眼见着就要睁不开了,可还是满脸堆笑的上前抓住商氏的手,又扶着她躺下,嘘寒问暖道:“手疼了吧?累坏了吧?瞧这出的一身汗,为夫与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