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过,郭游自己就不当回事,也都放下心来。
只是此事到底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尤其是杜文,午夜梦回时再想起来,也时常觉得有些感慨与后怕,觉得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呀!
也就是这一次,他才空前认识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真的得罪了这样多的人!
而最令他想不通的却是,其中跟着推波助澜的人中不乏平日与自己称兄道弟,笑脸相迎,高谈阔论之辈。大家素日看着都极好,极真诚,怎得如今一夜之间都变了嘴脸?
若有意见,为何不当面告知?若是不服气,为何不在文辩会上一决高下?
牧清寒见他接连数日都有些恹恹的,立即猜出他心中感想,便宽慰道:“往日我们说你,你不大往心里去,如今见了,可信了?”
杜文幽幽一叹,并不言语,只是看着眼神却沧桑不少,不再似从前澄澈单纯。
此刻杜文心中究竟作何感想,牧清寒不知,可他非但没解除对潘一舟的警惕,反而进一步加强了:
若此举是潘一舟无意为之也就罢了,可若此举是他深思熟虑后故意为之,那这人着实可怕。
只不过漫不经心的一个简单举动,竟就挑动了泰半书院学生的阴暗心思,并叫他们集中起来对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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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和秀才之间只隔着一场考试,可不管待遇前途亦或是社会地位都截然不同,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说白了,秀才所能享受到的也不过免除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人赋税,而前提却是本身就有田产商铺之类,不然也是白搭;再者成绩格外优秀者,还能享受每月银米供给,然该类名额太少,通过整个大禄朝也不过三五百人,可谓凤毛麟角。
是以除了那些家境殷实者,绝大多数秀才竟都十分清贫,其中不乏三餐不继者。
然一旦成了举人老爷,那日子便大大的不同了。
想当年大禄朝建国不久,各处人才极度匮乏,许多人只要考中举人,竟就能直接担任官职!如今虽旧景不再,可一旦成了举人便是一只脚迈入仕途,即便日后不得中进士,也有极大的希望能够捞个七品乃至以下的官儿当当,可为此生有靠。
故而倘若某人一朝得中举人,身份地位便立时不同了,多的是人巴结,更有甚者干脆跑上门来攀亲,或是送银送屋……、
乡试如此关键,说不得便有人铤而走险,朝廷自然更加重视,每科都会由圣人亲自点了主考官和副主考奔赴各地检查,当地知府只起辅助作用,怕的就是徇私舞弊。
眼下乡试在即,可偏偏又出了大旱灾,各地官员一面要全力以赴配合考试,一面又要使出浑身解数平定灾情,一个个苦不堪言。
潘一舟也不例外,甚至同他一样被临时派往各地接管的新任官员一样,因为是仓促接管,他们对当地政务自然有些个生疏,更要付出常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保证不出错漏。
不过短短半月,潘一舟便被累的脱了形,原本可体的官服穿在身上也有些飘飘荡荡,显然瘦狠了。
这日,圣上钦点的正副考官都来了,潘一舟说不得又要亲去应付,回来时已是三更,可连饭都没正经吃一顿。
他刚换了家常衣裳,叫了一碗青菜蘑菇素面吃,外头就通报说一个心腹求见,有要事相商。
那心腹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先偷偷往他面碗里瞥了几眼,又偷眼瞧见他穿的半旧绸子素面里衣,一丝绣花也无,张嘴便奉承,盛赞他勤俭朴素云云。
“外头许多人一日只得稀粥果腹,更有甚者挖野草啃树皮,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如今却还有精细白面吃,叫甚么节俭!”潘一舟不大耐烦的擦擦嘴,拧着眉头道:“时候不早,若有事你便直说,若无事自去歇息,我且用不着这些白话。”
那心腹脸皮极厚,被斥了也不以为意,继续面不改色道:“大人说的是,在下却是想来问问,乡试在即,大人有什么打算不曾?”
潘一舟挑了一筷子素面吃,如同品尝珍馐一般细细咀嚼了,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打算?”
那心腹心头一喜,遂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那杜文与牧清寒少年成名,还有一个叫洪清的,十分得意,更是唐党肖易生的入室弟子,几人往来亲密,在下私以为”
话音未落,潘一舟就重重的将筷子拍在桌上,黑着脸呵斥道:“混账!文人的名声,生生叫你们这起子小人搞坏了!”
“大人?!”
心腹尤在惊愕之中,潘一舟已然指着他怒骂起来:“正混账!科举一事何等郑重,能否得中全凭本事,哪里由得你存这样的龌龊心思!当真是本官瞎了眼,识人不清,亏我素日还以为你是个有主意的!”
见他罕见的动了真火,那心腹岂能不知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已然跌坐在地,面额惨白,痛哭流涕道:“大人明鉴呐,小人当真一颗真心全为了大人,明鉴呐!”
事已至此,想要抵赖却是无用,为今之计只能豁出去拼了一试,或许能得峰回路转。又或者这只是大人对自己的考验呢?做官的,谁不会个唱念做打?谁还不要个脸面不成?
然而他却打错了算盘,潘一舟并不愿意考验,也耻与继续同他言语,只背着一只手在屋内狂转,厉声斥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