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穿着一身月白色袄裙,带着素色小花儿,面上淡施铅粉,轻点唇脂,十分俏丽。虽已是两个半大儿郎的母亲了,可因保养得宜,看着也很是年青,举手投足又妩媚多情,万般动人,是个男人看了便要酥了半边,当真不怪牧老爷曾经那般宠爱。
她微微点了点眼角,轻道:“谁叫他是嫡长子呢?人家给我们什么,我们只得受着,哪有说理的地方呢?”
话音刚落,就见牧子源往桌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齿道:“他若死了 ”
话音未落,却听兰姨娘又道:“我的儿,你想的也忒容易了些,即便他死了,却还有个嫡次子呢。”
大禄朝讲究的是传嫡不传长,但凡涉及家业、爵位等,有嫡子嫡女在的,就必然没有庶子庶女什么事儿,哪怕年长也无用。故而牧清辉这样分家极合乎律法,外头也只会盛赞他厚道,并不会说他苛刻。
牧子源一噎,面上登时涨的发紫,兰姨娘掩面啜泣道:“罢了,终究是娘没用,若我争气,也不至于害到你们。”
她话没挑明了说,那兄弟两个却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若她争气,不是小妾,而是正妻,他们两个自然也就是嫡子,自然也就没有牧清辉兄弟什么事儿了,现在也不必如此烦恼。
牧子恒忙上前劝慰母亲,牧子源也跟着说了几句,片刻之后又恨声道:“那便都叫他们不得好死!”
牧子恒与兰姨娘一听,身体一僵,齐齐道:“莫做傻事!”
“你疯了!”牧子恒瞪着眼睛看他,先去外头看了才转身关好门窗,低声道:谋害嫡子乃是大罪,轻者刺字杖刑,重者流放杀头,你都忘了么!”
牧子源不服气,一脚踢翻一张凳子,大声道:“如今爹死了,他们都不将我们母子放在眼中,我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便不是人。你又胆小怕事,难不成他们便一辈子这样窝囊?”
牧子恒给他气的倒仰,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恨声道:“少放屁!我是死的不成?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我如何甘心?可即便是不甘心,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到底是哥哥,也稳重些,见弟弟还是余怒未消,便又叹了一口气道:“难不成你还要同他们同归于尽?人死了,可就当真什么都没了!且如今他们越发出息了,一个是双秀才便不提了,另一个又阴差阳错成了商会会长,你我越发奈何不得了!”
虽然不肯承认,可牧子恒兄弟两个早就被牧老爷宠坏了,也不大肯用功,如今长到十六七岁,竟还都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吃喝嫖赌嬉笑玩乐,竟是什么都不会!
倒也不难理解,原本牧老爷年纪虽大,可身体强健,即便他们的娘只是个妾,可却比正妻还得脸,又有那几辈子花不完的家业和日进的斗金,谁爱吃苦?
只要牧老爷能熬到他们成家立业,还不什么都有了?
然而,然而就差这几年!
就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已经放到嘴里的肥鸭子,飞了!
一番话说的牧子源默然不语,只是脸上的戾气却渐渐加重。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一朝从天上落到泥里,便是个圣人也该大受打击,更何况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兄弟两个正僵持着,此刻却听兰姨娘缓缓道:“说起你爹,我却总觉得他去得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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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牧子恒、牧子源两人一听, 都是浑身一震, 齐声问道:“怎么说的?”
兰姨娘眉头微蹙, 想了会儿说:“你爹一病许多年,可一直好生养着, 什么人参鹿茸灵芝的, 什么不吃?这几年灌下去的药材怕不有他几个人这么重!几个月前还看着好好地, 怎么突然就死了?”
见两个儿子也都面露疑色, 兰姨娘又道:“如今想来却是许多地方都透着狐疑的,旁的不说,宋姨娘那浪蹄子素来爱俏, 老爷病后便有些难闻,也苍老许多,她轻易不靠前的,可几个月前却突然殷勤起来, 又跟着出出进进端茶递水, 十分殷勤。我原说觉得有些怪, 可她自己也原先也十分受宠, 如今在床前侍奉汤药,也不算什么, 或许也眼热, 想借机套些私房出来, 留作后路,便没往心里去。可现在想来,怕不是她……”
自从牧老爷去了之后, 兰姨娘一直有所怀疑,直到最近几天,牧清辉开始遣散后院,宋姨娘又是第一个走的,神情间十分喜悦,她这才突然觉察到什么。
宋姨娘长得原不比自己差多少,也更加年轻,且没有子嗣,若是老爷一直这么拖着,她当真生不如死。
兰姨娘自己总是盼着老爷长长久久的活着,好歹他还有口气,虽不能说话,可偶尔情况好了,眼睛和手还能动一动,也会将那些私房偷偷挪给他们母子三人……
如今他没留下只言片语就撒手去了,一切也都没了,当真功亏一篑,多年谋划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这件事与她和两个儿子而言是晴天霹雳,对那些无儿无女的年轻姨娘们来说,却不是大大的解脱?
她们年轻、貌美、有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