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可大好了?”
一身刺目的红色让苏令蛮无意识地眯起了眼,她手揪了揪被角很快又放松下来:“甚好。”
苏覃手一晃,折扇便啪地一声打了开来,他径直坐到正对床的檀木大椅上,舌头顶了顶腮帮,幸灾乐祸地道:“没想到二姐姐你平日里看起来壮得跟头牛似的,竟然这么不顶吓,区区几条人命,便顶不住了。”
壮得像头牛?
区区几条人命?
苏令蛮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得笑了:“覃弟,你这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演得挺溜,恕姐姐眼拙,竟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径直掀被下床,一身素棉白衣,松松裹在身上,衣领散开露出些许锁骨,竟也有点嶙峋的起伏出来。苏覃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清咳了声:“二姐姐言重了。”
苏令蛮走到南窗前,窗下绿意松染,一丛月季颤巍巍地探出一点花苞,她伸手将窗推得更开,和风拂面,嘴角的笑便带了点煦意:
“覃弟,我们……暂时和解吧。”
苏覃的表情一僵,顿时又重新扯开嘴角,眉眼弯弯,笑得天真烂漫。不过苏令蛮再不敢将他当孩子,只道:“如何?”
“我们何曾有过不合,二姐?”苏覃起身站到苏令蛮身旁,张开双臂深呼了口气:“阿覃一直认为,我们的最终利益,是一致的。”
——最终利益?
苏令蛮不置可否地牵了牵嘴角。
一束阳光斜斜照进来,给室内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细纱。她转过头,恰见苏覃靠在旁边眯眼微笑,把玩着腰间坠着的一块锦鲤珏,锦鲤雕镂精细,活灵活现,不由问道:
“阿爹给你的?”
苏覃哧地笑了声:“二姐姐真会开玩笑!阿爹的银子,不是用来喝花酒,就是用来买字画,几时轮得到弟弟我花用?这珏,是罗小郎君打赌输与我的。”
苏令蛮素来知晓苏护德性,前日家中之事,他堂堂一个家主也从不过问,从中便可见一斑了。唯苏令娴发癔症时去了两三回,自个儿这可是一面都没捞着的。
不过,如今的她也不在意就是了——私心里来说,她甚至觉得不来更好。
苏令蛮目光在这锦鲤上一转,正要打趣,却见巧心打帘进来:“二娘子,付十娘子与吴四娘子一道来看您来了。”
苏覃似模似样地打了个千,躬身退道:“二姐姐,那弟弟这就退了?”
“快走快走,莫污了我两妹妹的眼睛。”苏令蛮笑盈盈地挥手,待苏覃一走,面上的欢快立时又放了下来,其变脸之快,唬了小八一跳,她懵懵懂懂地撑大眼睛:“二娘子你这是……”
“哦,无事。”苏令蛮无事般拍拍脸皮,“这面皮子扯累了,歇歇。”
“……”
“付十娘子与吴四娘子怎还未来?”小八毕恭毕敬地站了会,发觉门前一点动静都无,忍不住试图垫脚往外看。
“小八啊小八,”苏令蛮指了指她,忍俊不禁道:
“怎不动动你那脑袋瓜想想,付家可有十娘子?覃弟是男儿家不晓得是应该,可你跟了娘子我这般久,竟也不晓得?”
“二娘子怕是有句话说岔了,小八那脑袋瓜纯属摆设,让她自个儿想,怕是明年都反应不过来。”巧心掀帘进来,啼笑皆非。
“原,原来……好哇巧心你这促狭鬼,又涮了我一次。”小八作势要去拧巧心耳朵,巧心不让躲了开去。两人在揽月居打闹到了一处,苏令蛮靠在美人榻上,也弯起了一双眼。
绿萝无声无息地站在角落,任喧嚣肆意,岿然不动。
……
第二日。
当晨起的第一缕光穿透窗纱,交织着床畔的琉璃灯,落到苏令蛮床上时,她便醒了。窗外鸟鸣啾啾,婉转悦耳,苏令蛮深吸口气,只觉一夜的混沌都这清脆的啼鸣给赶跑了。
小八在外听到动静连忙掀帘进来,却见二娘子已经盥洗过,窄袖胡服亦妥帖在身,正准备出门锻炼,不由怨道:“二娘子这般勤快,可叫奴婢没活干了。”
苏令蛮莞尔一笑,伸指便弹了下她额头,“走了!”
跑步打拳拉筋沐浴一整套都顺下来,才堪堪辰时,苏令蛮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正让小八挽着髻,却见巧心领着一个中年妇人行色匆匆地进门:
“二娘子,今日可不同,便让连婶子为你梳妆吧。”
这连婶子是吴氏屋里头的,梳头理妆一把好手,便三分的颜色也能渲染出七分来,平日里都归吴氏用着,巧心今日特特一早便去了吴氏房里,将请她过来,便是打着好让苏令蛮一鸣惊人的主意。
苏令蛮涂抹雪肤膏的手顿了顿,嘴角翘了翘:“还是巧心懂我!”
伸手便将巧心绾了一半的发髻拆了下来,半点不带留恋地扬手:“连婶子来!务必梳个好看的!”
连婶子从背后看去,便见眼前小娘子一头浓密如瀑的乌发松松垂下,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身姿笔挺,虽还略嫌丰满了些,却显出一股别样的风情。她下意识地“哎”了一声,接过小八递来的玉梳,一边梳一边想着,怎十多日不见二娘子便出落得这般水灵了?
也不怪她晃眼,这三日高烧下来,苏令蛮又是瘦了一圈,细白的皮肤几乎能看见皮下病态的青色血管,可双眼仍是灼人的明亮——
让人下意识便忽略了体态上的一点丰腴。
连婶子手巧,双手上下翻飞,斜插懒弄,很快便梳了个时兴的垂挂髻。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