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让知道他很讨厌洗衣服,听他这么说,就觉得他是在跟自己赌气:“余老师,”他不太高兴地说, “咱们一码归一码行不行?”
余希声就不懂了:“我说什么了吗?”他觉得罗让肯定是钻牛角尖了。
罗让停下手上的工作,严肃地说:“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余希声无奈:“……”把西装放下,问罗让,“你想要我怎么说话,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听听这语气!果然是在赌气了!罗让深吸一口气,认输道:“行,是我错了,我现在就把衣服拿去洗,保证跟干洗店洗出来的效果一样,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问我?”余希声不解,“这不是你的衣服?”
罗让同样不解:“你一定要跟我分这么清楚?”
余希声噎住:“……”
罗让干瞪眼:“……”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余希声说:“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罗让提高音量:“我超冷静!就现在,我跟你说,从来没这么冷静过!”
余希声:“……”没再说话,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
郭留连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罗让就朝他吼,让他回去写作业。
郭留连说:“你迁怒我。”然后转身走了,边走边说,“再见,笨蛋哥哥。”
罗让顿时感到众叛亲离,仿佛有一阵秋风从头顶吹过,心头涌起无限萧瑟之感。他耷拉着肩膀,隐忍着怒气,抱起自己的西装,扔进大盆里,搬到后门,一点一点用手洗掉污渍,拧干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就这样小心又小心地洗完了衣服。
把西装挂出去后,罗让甩甩手上的水,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揩了揩,然后走到楼梯口,抬头望望阁楼的门。他拄着拖把,佯装打扫卫生,实则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楼上静悄悄的,不知道余老师在做什么。
罗让沮丧地垂下头,不得不承认,刚刚的态度是有点差。他怎么突然就着急了呢?不就是被念叨几句,他这两年还听少了吗?
他想,怎么办,要不要去道歉?
他的腰被一个小而柔软的物体戳了戳,回头一看,郭留连站他身后。郭留连说:“哥哥,去承认错误吧,老师不会怪你的,勇敢一点就好了。”
罗让大窘,脸红脖子粗地说:“哥还用你教?”
郭留连摆出“那你倒是快去做啊”的无奈脸。
罗让只好说:“你看着!”转身“嗖嗖嗖”就上了楼。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就怂了。他犹豫地看了看门,手抬起来又放下,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郭留连还不错眼地盯着他。他心里暗骂一声“小机灵鬼”,为了维持兄长的脸面,只好壮起胆子,抬手敲了敲门。
里头没反应。
他一愣,心说余老师真要跟他冷战到底?“夫妻”两个闹矛盾,那也要关起门来解决的嘛。把他关门外算怎么回事?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于是理直气壮地推开了门——幸好,门没锁。
用眼神制止想上楼一探究竟的郭留连,他把门轻轻带上,转身就想找个键盘或者榴莲什么的。反、反正也没别人了,他低个头,服个软,家和万事兴,岂不美哉?
然而回头一看,他愣住了。余希声伏在桌上睡着了,胳膊下面压着本笔记本,密密麻麻写着很多数字。他走过去,轻轻抽出来,翻了几页,发现本子上记着这两年大大小小所有账目。
他坐下来,认认真真从头看起,将几十页的账目浏览完毕,感到手臂沉重,几乎抬不起来。
两年前,他们商量好,要攒钱买房。于是节衣缩食,起早贪黑地干活。为了做夜市生意,罗让常常忙到凌晨两三点,早上六七点,就又要起床了。余希声的身体不如他好,承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他也从来不许余希声太劳累自己。没想到,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余希声接了很多文章翻译、网络教学的活儿。这些进项,在笔记本上都写得明明白白。
而出项上,郭留连穿的用的肯定不能少,剩下的大头,都花在罗让身上了。罗让粗心,一直没把这些琐事放心上,今天看到账目清算,才知道余老师对他有多大方,对自己又有多抠门。
罗让刚洗完的那套西装,是他生日的时候,余老师送他的。他就说余老师怎么对一套衣服那么紧张,原来光那一身就花了人近三个月的工资。
罗让把笔记本收好,站起来,弯下腰,一手托住余老师的腿弯,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抱起来,轻手轻脚送到床上去,脱掉他鞋子和外套,再给他盖上被子。
罗让把余希声的外套挂起来,发现袖口已经磨破了,内衬也有补过的痕迹。他怔怔地看着那道蜈蚣似的伤口,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就你会说!瞧你这张臭嘴!
“啪!”
响声惊醒了余希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转了转头,看到傻站在床头的罗让,下意识往床里边一滚,让出一半的位置。
“上床睡吧。”他说,声音又渐渐小下去,显然是困极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别折腾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罗让半边脸红着,说了声“好”,却只在床边蹲下,看着余希声发呆。
余希声很快又睡熟了,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