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一直执着的那些往事,就当作是一场梦吧……既然是梦,就应该早已被湮没进泥土之中,永不见天日,再不会生根,也不会发芽。
所以,昨夜,也是梦。是梦,是梦……
叶邵夕闭了闭眼,拧紧眉宇,僵在水中不敢动弹。他和以前一样,就想这么硬生生地想要挨过此关,却不料,长时间浸泡冷水的后果,致使他肌理发僵,气血不畅,血液循环因此而受阻,这么一来,小腿抽筋抽得反而越来越厉害了,持续颇长一段时间,更是怎么忍也忍不过。
他只是太困了,所以才在冷水中,睡到现在才起来。
昨夜身后的人是谁,醒来怎么不见了,现在又去了哪里……所有这些,叶邵夕通通不想管,一概不想计较,一切,都由他去。
“校尉大人,我来收拾昨晚的东西,师父一会儿要过来,所以……”
叶邵夕一怔回神,听他说要进来,连忙沉下声音拒绝:“卫风,无碍,你先下去吧。你师父就算来了也不会怪罪你的,我这里……还有些事。”
“哦……”卫风摸摸鼻子,也大概听出他什么意思,但心里有不确定,所以才提高嗓门又问他一遍,“校尉大人,真不用我收拾了吗?要不,你事情处理完了再喊我?”
“好,多谢。有需要,我会唤你的。”
“哎,好。”
卫风一听,这可就怪不得自己了,连忙做个鬼脸一耸肩,笑嘻嘻地小跑离开。
天不垂,地不怜,天地不垂怜。
叶邵夕在咬牙忍痛的同时,也不忘回想回想之前的东西,自己苦中作点乐。
他不知是忆起了什么,忽然一笑,忘记了以前在云阳山的哪一日,周亦还曾经力邀过自己,一起去学什么相爷公子听曲儿看戏文,结果一场戏下来,叶邵夕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一个抹得花花脸的丑角出来,捏着嗓子,只怪里怪气地呜咽唱了一句:“天不垂,地不怜,天地不垂怜……”
之后他便退场了,好像他的出现,就只为了唱这么一句似的。
叶邵夕轻笑一声,现在想,当初那戏台上的丑角,何尝又不是现在的自己?
周亦当时拍着桌子笑话人家,想必,也和现在笑话自己一样。
他神情一暗垂下眼帘,低下去的目光,忽悠悠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当初投错了胎?……”
叶邵夕低低地问,声音很轻很淡,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一般,不久,那一声问就飘散在浑无所觉的空气中,转瞬不见了。
没有人回答他,胎儿现在正在他肚里睡得正沉,根本不会醒来。叶邵夕终究是白问了。
又过了片刻,一直在痉挛不停的小腿也终于安分下来,叶邵夕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歇了一会儿,等它恢复好知觉,才从浴桶中跨出一腿,小心翼翼地走回床边,扶着一旁的桌子坐下。
除了孕期所导致的不适外,还有一个地方,也在他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钝痛得厉害。
叶邵夕刚一挨到床上,就忍不住轻“嘶”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上弹了弹,过了好半天,才敢再次尝试坐下来,硬着头皮忍到痛楚适应。
身上有些冷,头脑发热昏沉,叶邵夕裹上被子,迷迷糊糊地躺下来,不知何时,竟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天色竟已全黑。叶邵夕一拍额头,感叹自己可真能睡,竟睡了这么长时间才醒来。他环视四周望了望,竟嗅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他心中奇怪,不由拧眉,刚想找卫风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王御医正好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撩开大帐走了进来,不知出了什么大事,竟是一脸头疼无奈的样子。
“王御医?”
“叶大侠?你醒了?快躺好!怎么下床了?”
叶邵夕浑浑然,怔着眼神摸不清头脑。
“我又没什么,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还没什么。叶大侠,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寒疾?”
叶邵夕沉默了下,才承认:“怎么?”
王御医吹胡子瞪眼睛,气结:“那你知道,寒疾该注意什么吗?”
“数九寒天,应忌凉水。否则,易引起寒疾发作。”
“那你忌了吗?”
“一时忘了。”
王御医无奈,只得唤了他先喝了药,才不忘叮嘱道:“自古以来,寒疾就是众多病症中最为顽固的一种,极难治愈,而且症状复杂,我目前还不知道你发病时会是怎样,所以无法对症下药,开出良方。”
“这只是一般的驱寒药,你先喝了,以后切记,千万碰不得凉水,尤其是你现在情况特殊,还有孕在身。”
“嗯。”叶邵夕答得倒是很痛快。
之后他满不在乎地轻松一笑,提起别的话题来,将寒疾之事通通掩了过去,似乎怎么都不愿意提起。然后,他也很久,都没再见过宁紫玉。
日子稀松平常,一天一天惶惶而过,反反复复,翻翻覆覆,没有一点儿不同。
叶邵夕这日,闲来无事在帐外乱逛,无所事事,也漫无目的。他不知怎么走到营后的一个沙丘背面,忽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黑衣金冠,负手而立,宽大的袍袖逆风飞扬。
映碧的军营中,只有一人,敢不穿这紫色。
君赢……冽……
叶邵夕不知为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