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的士兵一看这架势,忙围上来举刀相向的同时,又不得不为四人让开道路,生怕叶邵夕伤到他们的太子。几人从众人退出来的道路上通过,叶邵夕在架着宁紫玉向前走的同时,始终抬头,一直看都不看他。
人有时候,过于遵守原则,不仅不会带来善报,反而会成为他最终走向覆灭的导火索。比如,重情义,讲义气。
君赢冽在身后紧盯着叶邵夕的背影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开口:“本王一向不受他人恩惠。”
叶邵夕听罢一震,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声音自嘲:“你没有受我恩惠。我只是在赌,给自己赌一条生路。”
他声音轻了轻,眼神忽攸之间飘向远方。
红尘俗世若无容身之所,也好,身心俱疲,那便不如出世独居。
“叶邵夕,我提醒你,你为他赌命,不过是在玩火,玩火……终会焚身。”
“哈哈……四王爷,你我身份不同,天上地下,我能赌的,也只有这条命而已。”
他笑过之后,声音竟稀稀落落地清淡下来,很轻,细弱蚊叮,喃喃地消融在风中,让人很验证再听清。
我的命,能输。可牢中还有那么多兄弟的命,却输不起。
宁紫玉用眼横着他,冷哼一声威胁道:“叶邵夕,你敢放走他们,就该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
叶邵夕不说话,只是径直忽略掉他的话,道了一声“跟我走”,另一只手便掀开帐帘,先容他二人出去。
帐外一大队黑压压的士兵,早就等在那里,那些士兵见他四人出来,纷纷“唰”的一声,整齐一致地亮起了兵器。
有人站出来,阻断叶邵夕等人前行:“叶校尉,你在做什么!?你可知道?”
“郁丞相……”
“放下剑来,太子会怎样对你,你不是不知道……”
宁紫玉在一旁冷笑一声,神情阴鸷恶毒得可怕:“叶邵夕,事已至此……今天的一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放走君赢冽!”
然而叶邵夕却笑,低头满不在乎,他紧了紧剑朗声道:“谁都不许动!否则我砍了你们映碧皇子!”
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可惧的?
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可不敢做的?
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可眷恋、不舍的……
天下还是那个天下,人也还是那个人,可离开,却成了叶邵夕如今唯一的终局。
也许,自己还有一样可以做,那便是救出剩下的人和保住……腹中的骨肉。
“走吧,都走吧。再也……不要被抓住了。”
君赢冽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上了马,又下来,站在叶邵夕面前盯了他好久,最后才稳稳出声:“烈火焚身,你帮了本王,将来走投无路,就来找我。”
叶邵夕一笑,在风沙中勾起唇,没答应好,也没答应不好。
烈马长“吁”了一声,君赢冽跨上马背。
血脉的力量就是这样的强大而奇异,叶邵夕睁开眼,目光穿透扬起的漫天飞尘,随着归途上二人策马而去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明白,他望着群赢冽的眼神,与君赢冽望着自己的,始终一样。
“帮我……照顾好……母亲……交给你了……哥……”
长歌当哭,远望当归,风在哭,他的心,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无以为继,君赢冽是回去了,而世事注定……作为他叶邵夕……却……永远都回不去!
将来,无论他是浪迹天涯的游子,还是漂泊乡间的野鬼。
结果,无疑,都一样。
第二十九章
那晚,叶邵夕站于风中,不顾身边的狂风大作,衣衫簌簌,一直引首远望,眯着眼目送君赢冽离开,静默不动很长时间。
天幕中的风很大,呼呼地刮来,又呼呼地掠去,将他两只宽大的袍袖携风灌得满满的,鼓鼓地翻动于身后,又显现出他浑身上下穿得不一般的单薄来。
连天的风沙,刮不闭他固执睁开的眼神,也摇不醒他,日渐凄迷的思绪。
离家日趋远,命途日趋舛,心思不能言,腹中愁肠转。
家啊……
叶邵夕呵呵一笑,半眯起的睫宇在扑面的风沙中止不住地轻摇,倒像是风雨夜中的一盏枯灯,深沉而含蓄,纠结而摇摆,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挺不住熄灭。
这一生,叶邵夕自问,一直都是疏狂磊落,不慕名利的。侠肝义胆,热血豪肠,这是他做了一辈子的梦,也是他执着了一辈子的魂,然而如今,就在他这么义无反顾地救走君赢冽之后,却仍然难逃骨子里的那份近乎孤怆的漏空感。也许,这就是命运,在固定的时间上扮演固定的角色,演绎人生戏台上,只属于自己的独有剧情。
只是,这戏演罢的也太过仓促,甚至在仓促间还来不及细看一眼,一切,就已经风吹雨打,不堪回首了。
“叶邵夕,这都是你自找的!我说过,放走君赢冽,会让你陪上一辈子的代价!”
他正出神,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几名士兵随即从身后冲了过来,将叶邵夕团团围住,然后又将他的长剑打掉在地,双手反扣在身后。
叶邵夕没有反抗,凭他的本事莫说是几个小士兵,就是再有几个围攻而上,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此时此刻,他早已不想再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
众人见他不反抗,忙上前,拿婴儿臂般粗细的绳子,将他紧紧捆住。
“叶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