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默默抱着腿挨打,一声不吭,偶尔呜咽一声,管家便打得更狠,骂道,“再哭,打到你不哭。”
小孩吓得不敢再出声,又爬不起来,身上破麻布的衣裳已经扯了几处,身上都是被柳枝抽出的伤痕。
年九珑面无表情看着,转身要走。他早对这事麻木了。
可那小孩挣扎着抬起头时,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杏眼水光朦胧,轻轻咬着嘴唇。
“……三哥?是他吗?”年九珑看着那孩子不敢确定,怔然看着他,直到管家又一柳枝抽下去,啪的一声脆响。
“小兔崽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哪有你说不干的份?”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脚下的小男孩也就三四岁大,柳条抽下去毫不留情。
雁琏紧闭着眼睛,哭也不敢哭,逃也逃不走,抱腿缩成一团,柳条噼啪抽在小身子上,痛得一抽一抽,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管家又一扬手,手腕忽地被攥住,攥得骨头缝咯咯生疼,手不由得一松,柳条落在地上,牙缝里挤出一声惨叫,“啊!”
年九珑攥着那管家的手腕狠狠一扔,一把将人掀了出去,赶紧半跪在地上去抱那小孩。
雁琏浑身发抖挣扎着往别处爬,回头看年九珑,眼神惊惧惶恐,连连摇头求他放过自己,嘴唇颤抖,不敢出声。
“快过来宝贝。”年九珑紧皱着眉,半跪着膝行跟着小孩,拽住他拖在后边的小脚,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手掌在他小后背上显得大了不少,轻轻安抚着,“宝贝,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呢。”
雁琏满脸恐惧地看着年九珑,浑身抖个不停,嘴唇张了张,没出声,浑身僵硬得厉害。年九珑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脸颊,雁琏害怕地闭上眼缩得更小,怕他要打自己。
年九珑紧紧把这小孩拢进怀里,大手捧着他的脸,贴到自己肩窝,嘴唇贴在他额头上,尽量温柔地哄慰,“乖,别怕我。”
雁琏仍在发抖,轻轻抓住年九珑的衣襟,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儿,就是不敢让它流下来,也不敢看年九珑,小心地靠在他肩窝。
那种扎心的心疼让年九珑痛苦不堪。
等到怀里的小孩子渐渐放松了些,年九珑才抱他站起来,咬着牙走到摔得丢了半条命、靠在墙角动弹不得的管家面前,蹲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脖颈,恶狠狠道,“你他妈对我媳妇干什么了啊!”
右手用力一拧,那管家直接断了气。
年九珑把小孩重新托了托抱着,嘴唇贴着他脸颊安慰,“宝贝,好了没事了不怕了,跟我走好不好。”
雁琏小心地抬眼看着九九,犹豫地张了张嘴,紧张地看着地上那根柳枝。
“我不打宝贝,你好乖。”年九珑揉着小孩软软的头发哄他。
三哥说的从前的主子就是这户人家,他这是怎么长大的,他该受了多少委屈,还这么小就被如此凌虐。
雁琏舔了舔嘴唇,试探地伸出两只小手抱住九九的脖颈,轻轻蹭蹭他的脸。
“真乖。”年九珑抱着小孩飞快地翻墙出了庭院。
白羽的声音不知从哪传到耳边,慢腾腾道:“珍惜珍惜这机会,您也就趁他是小崽的时候能英雄救个美……”
“废什么话。”年九珑皱眉道,“快给我找个住处。”
“直走嘞。”
周身景色悄然变化,渐渐熟悉了不少,待到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便是信阳城。
年九珑想也没想便抱着孩子顺着北街走去,那时候兰香居茶楼还不是九九名下的产业,名叫清雅居,十几年来也不曾重新修缮,桌椅仍是老样子。
跟掌柜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上了二楼,掌柜还纳闷,这公子看着面生,对茶楼倒是轻车熟路。
年九珑踢开一间客房,把雁琏放到软被上,先去涮个手巾给小孩擦擦身子,雁琏默默坐着,抱着腿,一声不吭地呆呆看着年九珑。
年九珑拿着块热布巾回来坐在他旁边,把小小的一团抱起来放在腿上,细心擦拭麻杆似的小胳膊上的淤伤。
雁琏疼得厉害,默默皱着眉撅起嘴,也不哭,静静忍着。
“你怎么不说话啊三哥……不是、呃……好吧。”年九珑一边给小孩擦脸,把脏兮兮的灰土擦净,露出一张白净精致的小脸来,三哥自小就是美人胚子,百看不厌。
“宝贝,怎么不说话啊。”年九珑低头托着他小手问,“别怕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