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建业抬起头来,夏乐凡才看清他病态的容颜,惨白的脸,乌青的印堂,红肿的眼睛,他赶紧脱下外套抱住他的身体,边扶起他边解释:“伯父,您好。我叫夏乐凡,我是龚先生和原先生的朋友。您别害怕,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井建业蹲得太久,双腿麻痹,夏乐凡好不容易才托着他站起来。
井建业一直盯着灯火通明的医院,缓缓地抬起胳膊,指着大厅,大口地喘气:“晨……”
夏乐凡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来不及说些宽慰的话,手下一重,井建业的身体瘫倒在他怀里,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井建业的确是个病重的人。
冬季昼短夜长,原璟坤恢复丝微意识已是清晨时分,天未大亮,厚重的褐色窗帘将房间与外界隔开,屋内漆黑一片,如同深夜。
昏睡的原璟坤梦中不断地闪烁各种片段:
他梦到妈妈,不知怎地,妈妈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温和的笑让他觉得温暖和依恋;他梦到爸爸,在修车店里挥汗如雨地干活,摘掉帽子在胸前扇风,冲他慈爱地笑;他梦到龚熙诺穿着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件衬衫和西裤,脸上挂着一贯清淡的笑,来接他;他居然还梦到杨艺清,杨艺清抱着龚玺有说有笑地站在远处;还有靳克军、宋叶阳、周英俊、余季阳、胡楠、霍伯清以及他的朋友、同学、同事等等,大概他把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梦到了。
在这样交错无序的梦境中,原璟坤渐渐转醒,他异常缓慢地抬起沉重不堪的眼皮,眼睛适应黑暗后,环视一遍周围的环境,看清房间内熟悉的摆设,他意识到他已经回到别墅,躺在属于他和龚熙诺的床上。
原璟坤的身体略微一动,牵扯着小腹和□□的疼痛。
轻微的抽痛使他猛然记起几乎快要忘记的所发生的一切,孩子,他和龚熙诺的孩子没了,永远的没了。
原璟坤的手毫无力气,却仍紧紧地抓着小腹处的被子。
他的预感是对的,他的确再次怀孕了。
可惜,他的反应太晚了,想必孩子也在怪他,怨他的粗心大意,怨他的忽略迟钝,所以选择用一种最残忍的方法来惩罚他。
原璟坤想起前段时间的种种迹象,感冒、胃痛还有头晕嗜睡,这些症状都是在提示他孩子的存在,却被他一一误解。
龚玺不是自然受孕,因此他不清楚孩子到来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难过、伤心、悲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的胸口已经乱得难以正常呼吸,微张的嘴唇不断地吸气呼气,如同一条即将溺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