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常连忙接道:
“如果!如果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付出可付出的一切……就是爱的话,那么,那么……或许……”
顾fēng_liú看着他语无伦次,这魔头何时慌成过这样?
他有些想笑,眼眶却是红的。
沈无常见他一愣,尔后突然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心中惶恐,想辩解几句。还未开口,便被他捉住了唇齿。
一遍遍倾轧,一遍遍舔舐,
缺氧窒息中泛起甘甜的幻生幻死。
沈无常觉得那刀客的一双大手在身上游走,缓缓摸向了衣带,
猛地将他推开。
顾fēng_liú心中一凉,暗道触了他不可触的逆鳞,顿时万般焦急地想法子开解。
却见沈无常三步并两步走到那八仙桌前,拎起那一大坛子“百事除”,
拍开封泥,揭了封纸,
一仰头猛然灌了下去!
顾小公子愕然看着他扔下酒坛,眼不直,腿不弯,走到自己面前。
那双修长的,杀人无数的,带着薄茧的手,伸过去,按在他的肩头。
沈无常的眼中染上了几分困惑又崩溃的神色,
他忽然说:
“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什么地步?
没等顾fēng_liú反应过来,那魔头就抬手灭了灯火。
四周蓦地陷入一片沉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一切教条撕裂,一切常识剥离,一切未曾坦然面对的东西都要出来昭昭宣告。
刹那间。
沈无常的心头,骤然翻涌起有生以来最强烈的情感,支配他四肢百骸,让他抛弃所有的所有。夜色里,他瞥见顾fēng_liú模糊的轮廓,竟良久移不开眼睛,仿佛今生初见一样,要用全部宝贵生命来篆刻起那张面容。
半晌,
忽然鬼使神差地,
颤抖着将唇贴在了顾fēng_liú耳际。
那魔头的吻,如他的人,冰凉,薄幸,无法推拒。顾小公子脑中轰然作响,难以置信那活阎罗会有如此举动。但一双臂膀却背离了心思,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猛地将沈无常圈进了怀里。
指尖触碰,竟是一片光裸的脊背。
骨节嶙峋,疤痕遍布,
却是那魔头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顾fēng_liú忽然庆幸沈无常灭了灯火,
毕竟,
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落泪。
那刀客最是明白的:
沈无常关外长大,喝酒如喝水一般,那坛子“百事除”恐怕毫无作用。但他还是喝下了,当着顾fēng_liú的面,整坛子灌了下去。
不为别的,
或许只为一个渺小的,
露出破绽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章,之前和同事争论了将近三天,出于对角色性格的考量,最后还是把写好的车删了。嘛,既然写都写了,在不被查水表的情况下应该会当作番外放出来,所以……对不起(扑通一声跪下)!
☆、蹊跷
九年前,孤星照月楼
浩荡无垠的黄沙,如盖如幕,席卷连天。
连天的夕阳,灿烂而颓败,像迟暮老人的眼,纵有火光闪烁,也已渐渐冷却。
黄昏岂非是离别最好的时间,
日与月离别,
昼与夜离别,
人和人,
离别。
独孤游还是那么个容长脸型,杏眼,疏眉,笑起来颇有几分混不吝。他穿着一袭灰白色薄棉袍子,双手揣在袖管里,胳膊肘绾着缰绳,绳子上牵着匹骆驼。
骆驼是他前几天买来的,油亮毛色,甚是高大健壮,此时正用厚厚的嘴唇嚼着草料。不知那穷算命的究竟花了几个银子,横竖他也不计较,钱财易散,只“称心”二字难得。
独孤游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忽然抬眼看着他两个徒弟:
一个冷得像冰,叫沈无常;
一个精得像鬼,叫薛无情。
“哎呀,叶——四——那个傻小子,年纪轻轻就退隐江湖……”他拖长了调子,神神叨叨,“你师父我入关第一件事是会故人,第二件是游四方,第三件……走到哪儿算哪儿罢!”
独孤游要做的事,向来少得禁不起数。
彼时那薛无情还是个半大小子,脸长得却比如今更加俊俏。他闻言眨了眨桃花招子,朱唇一抿,惶然道:
“那,那师父你何时回来?”
“回来?”独孤游仰头看了看天,“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载,又或许一辈子……”
薛无情着了慌,
“那楼里的事情怎么办?”
“你和你师兄帮衬着些也就过去了。”
“那我俩的武功怎么办?”
“楼里那么多典籍,随便拿两本练着,再不懂就去问你师兄。”
“那……”
“无情,你这婆妈的性子到底随的谁?”独孤游一顿,想起什么趣事般,“你师兄八竿子都打不出个屁来,你一个人倒是能说两份的话。”
薛无情听罢撇了撇嘴,但独孤游开口,纵有千句万句滚上喉头,都要悉数咽下去的。
沈无常却顶着一副死人脸色,幽幽道:
“无情说的没错。”
至于哪里没错,独孤游哪里错了,休想再让他说一个字。
可那穷算命的就是拿他没办法,摆出师父的架子,正了颜色,
“无情心思细,让他打点楼里诸事;你悟性好,仔细钻研藏书,要是无情的武功退步,回来罚你。”
“徒儿领命!”
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