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有人用钳子夹住了阿杰的手指,还有人摁住他的额头,将他的嘴掰开。那冰凉的手钳就贴着阿杰的嘴唇与上颌,只要火炮答错了一句话,他的手指或牙齿就不再属于他。
火炮赶紧稳住气氛,他说你们开口,无论是什么,他都一定做到。
火炮的声音是颤抖的,他真的很害怕那扳手或钳子一用力,阿杰的身上就少掉一块肉。
他不停地说有什么冲自己来,他来交换,怎么样都可以——“但你他妈不要碰他,你要是真敢弄掉他的手指和牙齿,我死都会和你拼到底!”
他们说了什么,阿杰已经记不清了。但到底他的手指保住了,他的牙齿也保住了。
他们笑盈盈地搂住火炮的肩膀,再让人给阿杰松开手铐和脚镣。
那天晚上阿杰哭了,他被火炮带了回去,躺在浴池里无声地流着眼泪。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其实什么都不懂。可这几日经历的一切让他意识到小坤是对的,火炮是危险的,是他承受不起的。
火炮也哭了,他搂着阿杰不停地说对不起,他说自己不知道会这样,他忏悔没有让兄弟随时跟在阿杰的左右,他以后绝对不会这样掉以轻心。
他握住阿杰的手说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错了,杰哥,我错了。
可阿杰不想打,他流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愤怒。不是对火炮的疏忽大意,而是对那一群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他折磨了几天的人。
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来自于本地帮,来自于本来应该与他站在同一阵营的同胞,来自于那些和他生长在同一片土地,吃着同样地米水长大的人,来自于相同的根,相同的命,相同的一切。
可他不在认为自己和他们有相同之处。
等到浴缸的水从滚烫变得温热,再从温热慢慢变凉后,阿杰终于搓了搓脸。他的手臂仍然没有力气,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从魔窟中逃离出来了。
他抓住了火炮的胳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面颊还微微发疼。
他说,火炮,你是对的。
“这是帮派问题,”阿杰摇摇头,手指在火炮的胳膊上紧了紧,“他们这些人……真的不能留。”
第91章 94
火炮为了把阿杰弄出来,花了好大的一笔钱。
这笔钱就是被刺头和鬣狗敲诈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拿阿杰冒险,而纵然阿杰问他到底花了多少,火炮也硬是不说。
不过就算这样,不代表阿杰心里没数。
那段日子他在家里养伤,想了很多。小坤打电话来问他的情况,还说要上门探望,语气中不乏对火炮的埋怨和愤恨,指责他为什么不知道保护好阿杰,为什么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
但阿杰拒绝了小坤的好意,虽然猜到小坤还是会单独找上火炮声讨,但他还是要提出唯一的请求——他说小坤,帮帮忙吧,我不知道拜托谁,只能和你开口了。
“你们警局应该是最后一条线了,如果不能让火炮见你们的大坤,那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小坤诧异不已,沉默了片刻,反问——“你现在是蹚在浑水里不想出来了,是吧?”
阿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第一次正式地回应了他对火炮的心思。他说——“我想为他做点事,我想帮他。”
小坤彻底明白了,无论他多少次试着向阿杰靠近,多少次提醒阿杰要和火炮保持距离,感情还是萌生了。他或许一辈子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火炮,但阿杰已经做出了明确的选择,消除了一切让人抱以侥幸的模棱——
“我喜欢他,我……我真的喜欢他,对不起。”
如果不是遭到了那一顿毒打,或许阿杰不会知道和一个黑帮人真正交往的代价。可若非不是那顿毒打,他也不会惊讶于自己在极度的恐惧和无助之后,仍然不想和火炮分开的决心。
爱情是非常奇妙的,它不符合斟酌利弊之后的判断,不遵循任何理性的规律,它是一种不由自主,不可自控,不可捉摸又莫可名状的东西,那似是魔法似是诅咒的绑定将他和火炮越捆越紧,以至于到了这一刻,阿杰不想再撇清关系。
改变火炮是在很久之前的一刀,一刀之后他可以捅第二刀,第三刀。他的手上沾了鲜血,从此便不能再回头。
而改变阿杰的是很久之后的一场谈话,那是他本来应该往新生活走的一天,是他面试之后的第二日,是他即将成为警局的一员,却自行关上警局大门的一刻。
他的面试很顺利,但顺利的不止这一样。
小坤为他做了最后一件事,那就是为他牵线搭桥,真的给了个机会让他和大坤见面。
或许也是面试以及笔试的好成绩,以及他履历的光彩,让小坤提出这个见面地请求时,坤总稍稍上了点心。所以那一天他们坐在警局后院的咖啡馆里,找了个小小的角落,阿杰第一次接触了这个一脚黑一脚白的坤总。
坤总长得很好看,虽然之前已经多次听火炮描述过,但描述仍然在真人面前显得苍白。
坤总没有摆架子迟到,反而还提前了五分钟。
他朝走进咖啡馆的阿杰招手,阿杰则毫不怀疑地朝向着这唯一有人的一桌走去。
第92章 95
两个人稍微握了握手,坤总便道,你是这次的新员工吧?我在交上来的简历上看过。本来我也是要去面试你们的,但那天正好开会,错过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