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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朗走后的第三年。十月药师佛寿诞,有化外高僧云游到京,在广化寺做一堂水陆大会,据说是得道高僧,万寺来朝,五台山、镇江金山、香港西方寺都有大师来主法,京中许多家族的老人都纷纷进寺朝拜,他也去了。
他没想到在那里会见到夏知非。
他有很久没见过夏知非了,他似乎常呆在家里,据说是照顾陆非夏,也有人说陆非夏其实早就死了。
他见到夏知非的时候,他鬓边头发已经白了,他的眉目低垂,并不与人对视。
他看着这个从不信佛的男人跪在佛前,三跪九叩,行此大礼,他抬头看见佛像,佛像满目怜悯,高高在上,看着这天下苍生。人生离合,白云苍狗。高僧盘坐在蒲团上,如槁木死灰。
郑敖在佛前拜了一拜。。
他曾经遇见过一个人,很好的人,他曾经很想一辈子陪着他,给他很好的生活。人生百年,他只想和他一起过。只是后来他犯了很大的错误,把那个人弄丢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佛的话,如果神佛真能听见的话,他只想那个人活着,即使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即使有了新的生活,即使仍然恨着他,不愿意见到他。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
他会一直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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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陆法会之后,高僧将众人抄的经书封好,他抄的是一卷《药师经》。
经中写: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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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陆法会后半个月,高僧坐化,遗体焚烧出了舍利。
他曾回去过广化寺一次,寺外菩提如盖,多了一座新灵塔,他知道塔中埋着他抄的经书,和他毕生的心愿。
他送关映回关外时,得了一枝百年野山参,想起陆非夏,就送去了夏家。
第二天晚上,夏知非请他过去吃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夏知非也会做菜,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告诉他说陆非夏以前很喜欢吃他的菜,常趁他不注意偷他不能消化的菜吃。
他说:“他知道我心里始终悬着一把剑,所以才故意闹腾,想让我转移注意力,过得开心一点。”
晚上天凉,夏知非披着大衣送他到门口。问了他一句:“听说你在找一个人。”
郑敖说:“我在找许朗。”
“许煦的儿子?”
“是的。”
他把这当成一件小事。
然而半个月之后,夏知非送来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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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夏知非这么会找人,是因为大概在二十几年前,他也曾经疯狂地找过一个人,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上得了台面的,上不了台面的。他甚至拿出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可惜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得到完美的结局。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陆非夏没死。
说到佛经,给大家讲个故事。来自知乎,:
维时景佑二年乙亥十二月十三日,大宋国潭州府举人赵行德流历河西,适寓沙州。今缘外贼掩袭,国土扰乱,大云寺比丘等搬移圣经于莫高窟,而罩藏壁中,于是发心,敬写般若波罗蜜心经一卷安置洞内。
伏愿龙天八部,长为护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次愿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现世业障,并皆消灭,获福无量,永充供养。
——来自敦煌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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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背景是宋仁宗时,河西走廊自晚唐起沦陷异族上百年,主人公所在的沙州(敦煌)是仅存的汉人政权,却也面对回鹘、西夏政权的夹击,写下这段文字前后的数年间,敦煌在战火中先后数次易手;为了在外敌肆虐下保存文化,主人公参与到了将经卷文书封存藏经洞的义举中——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全人类共同的珍贵文化遗产,将因他而得以流传至今;
第二,“小娘子”所在甘州政权(张掖),已在七八年前被不断扩张的西夏所灭亡,主人公有可能也是因此流落至更西的沙州——他笔下的“甘州小娘子”可能是他的爱人、也可能只是恩人,可能流散他乡、也可能已阴阳永别。但是主人公在面临生死之际所留下的最后文字里,仍念念不忘当年故人。我以为,没有比这更称得上是真情流露的;
(小娘子是宋代对年轻女子的称呼,一般是未婚女性;评论里有些朋友以为是书生的娘子,是想岔了)
可以想象下,藏经洞历经千年后被打开后,这段没有寄出的疑似情书才得以重见天日。历经了千年的风沙,主人公早已都化作了大漠的一捧黄土,然而书生的思念将与与身边的人类遗产一起获得永恒。
——这就是我以为的最美情书
69睿睿
“睿睿爸爸,我要吃饭。”
说话的是一个小孩子,全身光溜溜的,裹着一块纸尿裤,用一根绳子拖着一辆小货车,站在我的店门口。他爸爸前几天被我提醒要给他洗头,就给他剃了个光头,好在他的头圆圆的,虎头虎脑的,这样也很可爱。
我赶紧放下给睿睿喂饭的碗,把他抱了起来,他爸爸心也是大,虽然这两天气温高,也不能让他这样乱跑,我早上刚帮睿睿洗了澡,一堆衣服还没收拾,只能找了块大毛巾来给他裹着,把他放在睿睿旁边。睿睿很嫌弃他,偏过头不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