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山鸣下午三点左右清醒,守在病房里的几个人围在床边,老人睁开浑浊的眼把他们看了一圈,布满褶皱的脸涌起一抹和蔼的笑容,仿佛不是晕过去,而是睡了一觉醒来,“让你们都担心啦。”
医生过来给郁山鸣检查血压,老人格外配合,倒是郁礼有些紧张兮兮地,想问问医生,又怕打扰到人家。
四个人在病房待了整整一下午,郁振江上了年纪身体熬太久也不行,郁山鸣就让郁明空送他回去休息,说自己没事了让他们不要太过劳累。
郁明空和郁振江离开后,郁山鸣挥手示意郁礼和蒋长封坐近。护士把晚餐送来,老人索性就一边吃一边跟他们说话,老人脸家上笑呵呵的,说出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
人到了一定年纪后,在某个阶段时会感觉自己准备把人生这条路走到头了,郁山鸣目前就有这样的预感,他看看郁礼和蒋长封,语气格外平静,跟聊家常一样,“爷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郁礼刚咬了一口蒋长封给他夹的菜,乍一听到老人这句话,菜直接从嘴巴里吧嗒一下掉出来,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老人,嗓子突然哑了似的发不出声。
蒋长封也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没想到老人会在这种情况当着郁礼的面直接把话说出口,他心叫不好,转眼一看,前一秒还在发愣的郁礼,此刻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流,止也止不住,嘴唇颤动着,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郁山鸣向来是疼爱郁礼的,此时却不同以往那样安慰他,老人目视郁礼,嘴里的话没停。
“爷已经立过遗嘱,等我去后名下在y市的那套房子给你。”见郁礼挣扎着要说话,郁山鸣又说:“这是我能唯一留下来给你的东西,你好好收着,不用拒绝,等爷离开了,你记得把我带回去和你太奶奶葬在一块。”
郁山鸣说到这,眼前便浮现出那个从美丽小镇走出来水一样柔软的姑娘。
老人面上难得泛起羞意的笑,郁礼的太奶奶走得早,她离开后郁山鸣很少能梦到她。
倒是从最近开始,郁山鸣总时不时想起曾经和她度过的日子,在脑海里本已经模糊的人突然清晰起来,回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仿佛在替他离开前找回从前的时光记忆,给他铺垫好去找她的路。
郁山鸣说这番话时浑浊的眼睛变得很亮,老人语气轻松,郁礼听着只感到心情沉重。尽管太爷爷让他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事关生死,只要想要眼前的老人随时会走,他的心仿佛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着,怎么也放松不开。
老人把生死看淡,活着的人却不能轻易做到老人那样洒脱。
郁山鸣睡着后,蒋长封把挂在一旁的大衣给郁礼穿上,小声在他耳边说:“叔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郁礼没说出去也没说不出去,他乖顺地让男人给他穿好衣服,十指相扣,轻声关上房门后离开医院。
对比起医院的清冷和死气沉沉,外面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过年热闹的气氛。
蒋长封把郁礼牵出来后也没说话,走在他身前替他挡去迎面吹来的寒风,脚步缓慢,耐心等郁礼从沉重的情绪里缓回来。
行至江边,陷入人生思考的郁礼突然被男人在肩膀轻拍一下,“小礼你看。”
郁礼怔忪地顺着蒋长封指去的方向望去,他们走在江边的下流处,只见水面上顺着飘下一盏接一盏的河灯,星星点点的烛火映在水面上,水声哗哗,粼粼晃动,给人一种突然能静下心的感觉。
郁礼对着不断顺水飘流下来的河灯出神,过了一阵,他扯住蒋长封的手指,“叔,我们也去放河灯好不好?”
蒋长封就等他主动开口呢,这会儿别说放河灯,就是要上天摘星星,他都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两人顺着河灯飘下来的方向一路往上游走,约莫十分钟后,很快发现卖河灯的摊点。
摊点生意很好,尽管现在是大冬天夜晚,这时候年味足,许多小年轻成双成对的出来夜游,围在摊点的多数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郁礼看到人多就稍微打消了念头。
正准备把男人拉走,蒋长封把他带到人少一点的地让他等一下,很快也加入买河灯排队的队伍。男人个头高体格健实,站在一群身形单薄的小年轻里格外显眼,周围原本热闹轻松的气氛因为蒋长封的加入突然静止下来。
男人的气场与这群活力青春的小年轻实在格格不入,他们被这男人震慑住,相互望了眼没说话,还有的人主动给蒋长封让出排队位置,弄得他跟个某社会老大出来巡街似的。
郁礼看到眼前的场面,心情没由来的放松下来。
蒋长封看到恋人终于笑了,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郁礼将写好的许愿签置入河灯内让它顺着水飘走,希望太爷爷能度过今年的冬天,度过一个团圆年,长命百岁。或许是心灵突然得到了寄托,郁礼从医院出来后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直到河灯顺水飘走不见后,他笑着转头,迎上男人专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由弯起嘴角笑了笑,
伸手勾住男人的手指头,“叔,让你担心啦。”左右前后瞧了一遍,有人,不过这会儿郁礼也顾不上周围还有人在,稍微踮起脚尖往男人嘴角亲了一下,男人反应极快,在他准备退开前用力一搂,火热的唇舌重新覆上来。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得火热温情,不失为江边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郁礼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