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所有的深情,全部都给了那一个人而已。
梁盛西还记得大学时期的周行衍,比起现在来冷漠得只多不少,整个人像是一滩沉寂的死水,没有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气息。
后来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几个人熟悉起来了,他的话才显得稍微多了一点,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依旧沉默,课余的时间似乎总是在忙,几乎在寝室里看不到他人。
直到有一次联谊,梁盛西喝了一点酒,有点迷糊的从ktv包厢里出来去洗手间,看见周行衍靠坐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
梁盛西以为他喝多了,走过去蹲下,叫他,刚想嘲笑一下他什么酒量啊,一共也就喝了没几杯。
周行衍抬起眼来。
梁盛西一下就噎住了。
那双黑沉的眼猩红,眼角湿润,漆黑的瞳仁暗的仿佛丁点亮色都透不出来。
薄薄的唇片紧紧抿着,毫无血色。
他看了他良久,才低缓开口:“我把她弄丢了,”
梁盛西一愣。
周行衍声音嘶哑,像混了沙,眼神有种空洞洞的茫然:“我找不到她……”
梁盛西觉得,他确实是喝多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冷淡到似乎毫无情绪波动的男人,也有那样浓烈到惊心动魄的感情。
是怎么说的来着,越是看起来薄情的人,动起情来越是歇斯底里。
那次只有梁盛西一个人看到了,事后周行衍没什么变化,该怎么样依然怎么样,梁盛西也就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
他依然经常不在寝室,对身边各种女孩子似有若无的暗示视而不见,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听他们逼逼,偶尔说两句话,却力度极强,句句怼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某次,他们下课回来,陶远要去买新一期的一个什么杂志,刚好顺路一起去学校旁边的一家报刊亭。
等陶远买完准备走,几个人几步迈出去,周行衍却一动不动。
他似乎是在发呆,脸上没什么表情,从梁盛西的那个角度却能看见,那双漆黑的眼底仿佛有低低几簇光涌动,而后缓慢地,变得鲜活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安安静静的复活了。
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本时尚杂志,很薄的一本,封皮的纸质看起来也有点粗糙,有点廉价感,封面上的那姑娘长得倒是真美。
有种妖精一般的,直直勾着你眼球的美,嚣张又浓烈,让人移不开视线。
周行衍在把那本杂志买回去的时候,陶远和林修然都没看到封面,只知道周行衍从那以后的兴趣变成了买时尚杂志,陶远还在说他不是看上了哪个妹子准备投其所好就是准备转去隔壁设计院了。
当时梁盛西表示赞同,直到他时隔多年,在医院再次看见向歌的时候。
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再加上之前他也只偶尔瞥到过几本,第一眼见到她时,梁盛西确实没认出来。
但是她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实在是太有个人特色了,是那种即使只看一眼,都没有办法轻易模糊的人。
一声轻响,电梯到层停下,金属门缓慢打开。
周行衍抬脚走出去,梁盛西紧随其后。
两人一边往外走,他突然开口:“找到了吗?”
周行衍侧头:“什么?”
梁盛西没看他,只往前走:“你之前不小心弄丢的,现在找到了吗?”
周行衍一愣,步子放缓了。
人站定在车前,垂眼,唇角弯了弯:“嗯,”
他噙着笑,语气淡淡,“找到了。”
*
周行衍到家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黑暗,房子里一片明亮。
鞋柜旁边立着双高跟靴子,客厅茶几前放着一个摊开的行李箱,里面衣服充电器什么都有,内衣搭在箱子边,沙发上搭着件呢子连衣裙。
向歌穿着毛绒绒的珊瑚绒睡衣整个人歪倒在沙发里,抱着个靠枕睡得香。
冬天房子里冷,她在睡梦里皱了皱眉,蜷着身子往沙发里缩。
她这个不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毛病算是改不了了,每次还都美其名曰给他个惊喜。
周行衍叹了口气,进屋打横把人抱起来走进卧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开了电热毯,抽走她怀里的抱枕。
周行衍弯着腰俯身,单手撑在床沿,侧着头看她。
她睡着的时候长睫低低压下来,眼角微微上翘,会弯出一个软软的弧度,像是在笑。
唇瓣也润润的,时不时还会瘪瘪嘴,露出一个她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的可爱表情。
周行衍低垂着眸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床上睡得香的人,无意识弯起唇角。
无论怎么看,好像都看不够。
*
向歌这次回来有很长的一段假,一直到过年都会在国内,直到二月份纽约的时装周。
冬天房间里阴冷,仿佛比外面都低上个几度,本来就爱赖床的人更是成天成天不想起床,早上被周行衍叫起来吃个早饭,等他去上班以后又火速窜回卧室钻进被窝,一边开着空调享受感觉已经有半个世纪没有过的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