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受伤了?”
“和祥哥一起去……”
不等他说完,杜晨就明白了。郑祥今晚有活,这孩子,想必是去一起“干活”了。天杀的张老二,他才多大?
“你多大?”
“十六。”
杜晨沉默了一下。李小猴比他小七岁。他本来应该有个弟弟。如果还活着,也是这么大。
“你过来,我帮你擦药。”
“……不用,不用。”
“少他妈废话,过来。”
擦药的时候,李小猴依然低着头。杜晨的手指长而细,轻轻抹在他的伤口上,有些疼,还很凉。他不禁问道,“杜少,你冷吗?”
杜晨一愣,笑了,“不冷。”
但是你的手很凉。李小猴想。杜晨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长长的发丝垂到了李小猴的脸上。然后他用绷带把伤口抱起来,打了个结。
“可以了。”杜晨点了颗烟,“你走吧。”
李小猴站起来,说,谢谢杜少。
杜晨挥挥手,不用谢,下次小心点。
2、
李小猴渐渐习惯了拿刀拼杀。他再不会哭,而是沉默地寻找着猎物,看准时机,一刀砍过去。他身上的伤疤渐渐多了起来,但对手身上的伤更多。
张老二见了他几次,给了他几笔奖金。慢慢没有人再让他跑腿了,一些新来的小孩,也开始围着他转,叫他“小猴哥”。
前后不过一年时间。
只是他依然有些羞涩,不善言辞。那些资历比他更老的人,总是叫他小猴崽子,大部分人是善意,却还是有一些恶意在里头。
他也不在意。
他只是觉得,杜少无处不在。似乎走到哪,都能看到他。
在场子里,乌压压一片人,他第一眼就能看到杜晨。有时候在喝酒,有时候在抽烟,一夜一夜地作乐,似乎不用睡觉一样。李小猴有时候会想,杜少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但他也没有立场去劝他什么。
不在场子里,他八成在张二爷的办公室。李小猴去找张二爷汇报过几次事情,有时候赶上二爷不在,他就在办公室等,总能看到杜晨翻着账本,很认真地看着,有时候写几笔。他管钱,管账,管整个高利贷那一摊子事情,还分管一些场子里的事。办公室里,李小猴静静看着他,总觉得他眼睛里满是疲惫,似乎坐着也能睡着。
但他却不肯睡。一有空闲,就去场子里,李小猴远远看过去,他仰着头大笑着,脖子下面一条消瘦的线条,一路延伸到衣服领子里去。
杜少真瘦。但也真美。
有一天,李小猴居然没看到杜晨。场子里没有,等到晚上十一点多,他寻了个事情去了趟二爷办公室,也没有。
真是稀奇。
他漫无目的地在场子里转,听到几声争吵,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在纠缠谁,嬉皮笑脸的。夜总会里,这种事情也多,李小猴打算远远避开。
却在听到另一个声音的时候停了下来。
杜晨说,“少他妈废话,老子今天没心情。滚!”
李小猴加快脚步赶过去,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那人一脸愤愤,撞到了李小猴的肩膀,还骂了他一句。但李小猴理都没理。
转过去,看到杜晨靠在走廊上,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他吓了一跳,走近些,闻到冲天的酒气。
“杜少?”他犹豫地问,“你喝了好多酒……要我送你回去吗?”
“还不滚!”杜晨骂了一句,回头看到是他,眼神柔软了些。“哦,是你啊,小孩。”
杜晨摇摇晃晃,晃到了外面,在阳台上坐下。他招呼李小猴,“小孩儿,陪我喝杯酒吧。”
“杜少你喝了很多了……”
杜晨掏出手机,那你就随便打一个,约个人过来陪我。
李小猴没再多说,端了酒过来,陪杜晨坐下。
后来,杜晨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李小猴,这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说,他妈妈死的时候,肚子里有一个宝宝,是个男孩。如果生下来,和李小猴一样大。他告诉李小猴,他小时候住着很大的房子,有一个花园,每天下午妈妈会陪他在里面玩。他说,他一直盼着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来陪他,他会对那个小孩好,带着他,不嫌他是个小尾巴。他问李小猴是什么时候的生日,李小猴回答了,又反问他呢?他笑着说,我不过生日。十五岁那年起……就再也不过了。
杜晨喝的很多。最后,他终于睡着了,歪在地上。李小猴将他扶起来,让他倚在自己肩上,又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夜深了,风越来越凉。李小猴突然觉得这样子不行,他吃力地将杜晨背起来,背进了场子里,随便找了个包厢让他躺下,自己在一边守着。怕杜晨醒来找水喝,他还特意倒了水,放在一边备着。
然后就没事情可以做,他独自坐着,静静看杜晨的睡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睡着的杜晨。杜晨阖着眼,在梦里似乎也不甚稳当,醒着时候的张狂和嚣张都不见了,反而显得有些脆弱。他脸色不大好看,嘴唇颜色也有些白,眼圈是青的。李小猴看着,心里生出一些说不出的滋味,仿佛是欢喜,又仿佛是酸楚。
那时候他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无数次地将睡着的杜晨抱到卧房里去。有时候是喝醉了的杜晨,有时候是熬了几个通宵工作,累得睡着了的杜晨。更多时候,是找人“随便”后,憔悴的杜晨。他越来越高而强壮,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