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魔宫人这是什么脾气?”萧爻目瞪口呆的回过头,“不是说好恩怨分明,嫉善如仇的吗?”
“见风使舵也是本事,我也会,你没见到而已。”慕云深凉薄的击溃萧爻的幻想,“你见识太少。”
那厢柳白瓮的手按在拐棍上,地上连年的积雪怕是有□□寸后,拐棍往下一压,陷进去一大截,柳白瓮差点没捞住。
他是有一肚子的气想撒,但现在不是时候,柳白瓮明白,若是沈言之真的动了杀心,自己随时可能埋在哪座荒坟里面,死的憋屈,而且没人会发现。
这件事一分为二看,沈言之还是有点人性的。
“是还没吃,笏迦山可不矮啊,爬上来确实有些饿了。”柳白瓮也和颜悦色的搭理他,甚至冷落了阮家兄妹和谢远客。
“那今日便到此为止……”沈言之点了点头以退为进,“过不久便是除夕,提早吃个团圆饭吧。”
许崇明和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崇明武功不错,但比不上他会看眼色,沈言之还没嘱咐什么,他就带着一帮子人离开了,离开前还笑眯眯的问,“酒宴布在二楼可以吗?大厅怕不行——前两日苏先生发脾气打碎了一面墙,还在修葺。”
“嗯,”沈言之又道,“那两位山下来的新朋友……也叫上吧。”
“山下来的朋友?”柳白瓮故意冷笑一声,“命这么大吗?上了笏迦山居然还没死。”
“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之一还是萧故生将军的独子。”
沈言之忽略了柳白瓮这句话里的言外之意,又道,“都挺有意思的,待会儿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个“你们”里,当然包括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敌方”阮长恨,若人人都像沈言之的这般能屈能伸,恐怕还真没化不开的仇。
阮长恨做不到这手变脸的功夫,人还愣在原地。
他的个子很高,人长的五大三粗却不难看,浓眉大眼,上下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缝,显的脾气又硬又倔。但半张脸往上,与阮玉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将清俊大刀阔斧的铺陈开,便成了更健朗的“帅”。
柳白瓮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茫茫对着雪原喊了一声,“长恨,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上来扶我一把!”
这才将阮长恨喊回了神,答应一声,过来托着柳白瓮,并将那根湿冷冷的拐杖从雪里拔了出来。
柳白瓮这一路跌跌撞撞半跑半摔,急匆匆才上了山,他是个死要面子的,离老远拍了拍灰尘,正了正衣冠,只有这随身的拐棍忘了照应,还能看出点狼狈的影子。
“让我摸摸,是不是又变样了?你这孩子长这么高做什么,都没姑娘看得上。”
这三个人的食物链环环相扣——柳白瓮操着阮长恨讨媳妇儿的心,阮长恨操着嫁妹子的心,而阮玉撒个娇,柳白瓮就能放她上房揭瓦。
“柳叔,”阮长恨苦笑着,“这里是非多,我们还是带上小玉先下山吧……我在山下有座剑庐,两亩薄田,晚饭也吃的上。”
“你这孩子,怎好说这种话。”
柳白瓮拉长了脸,“人家沈宫主好心好意的招待我们,你现在离开岂不显得小肚鸡肠,我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
他的双眼已盲,时常分不出岁月变迁,对阮长恨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二十年前,殊不知眼前之人已经足尺足寸,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阮长恨也不戳穿,依言附和着,“是是是,是侄儿肤浅,但现在不走,恐怕以后就更难离开了。”
“急什么?人都到齐了,才有一场大戏可以唱。”柳白瓮笑道,“债能拖三年,要还的时候可是连本带利。”
柳白瓮这句话说的很轻也很谨慎,渗透进北风当中,就算是阮长恨,也只听清了一半。阮长恨是个老江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更何况他自小长在柳白瓮身边,对这位老先生相当了解,知道他绝不会冲动误事,这里面一定有其它缘由。
“……既然柳叔打定了主意,那今晚可否跟紧我,若您伤到分毫,长恨无颜面对泉下爹娘。”
阮长恨退而求其次。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柳白瓮也不好再拧,点了点头,“好。”
魔宫门前的这场闹剧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一场不够精彩的戏剧,本来你来我往眼看兵戎相见了,忽然插进来一个无聊的角色,动了动嘴皮子,就把马上的将军劝了下来,甚至还让彼此卿卿我我,称兄道弟——你们文化人着实厉害。
萧爻瘫坐在山石后头,整个身体像是抽去了骨头,成了一滩流动的黏土,白锦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一双眼睛往中间聚拢,吓的萧爻往后倒,要不是有个人肉垫子,这一跤半截身子能陷进积雪里。
“你这娃娃我好像见过。”
这粗声粗气的语调分明是白锦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苏木,“多大了?”
他又问。
苏木不仅疯,而且记性不好,常常扭曲事实,他盯着萧爻上下打量,“叫什么名字?”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爻现在气空力尽,也只能和慕云深、柳白瓮之流菜鸡互啄,偏偏白锦楠这回疯的彻底,不仅变换了人格,还是个狗屁不通的人格,这要是被打上一掌,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将满十九。”
在萧爻掂量语气的时候,慕云深将他扶了起来,冷淡的接过话茬,“姓萧,单名一个爻字。”
“十九……”苏木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