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打断:“我来接你们。”
藤川太太骤然沉默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冢,虽然犹如冰山般的严肃,那股环绕在冰山周围的迫人气势、那双眼眸中闪现的睿智和坚决,都是那样熟悉。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每当这么看着自己的长女的时候,藤川太太也总是这样开心地想着。手冢看见藤川太太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破眶而出。藤川太太捂嘴:“对不起……手冢君,让我想起亚美……”
不知所措的手冢面容有了一丝松动,他笨拙地从桌上抽了两张纸,隔着桌子递过去。藤川太太道了声谢,房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藤川太太奇怪地喊道:“孩子他爸?爸爸?”没有回应。金毛突然从藤川太太身边跑开,藤川太太心里霎时涌起不好的预感,急忙跟着金毛跑向卧室。
“爸爸?手冢君、手冢君!”
藤川幸子风风火火赶到医院,急匆匆出了电梯,还没找到病房,先看到了走廊里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藤川幸子几乎扑出胸膛的心终于找对了节奏,逐渐规律起来。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向他走去:“手冢君。”
手冢向她微微点头,眼神瞟向病房内。藤川先生的身体不错,藤川亚美被带走的这段日子里,虽然心情烦躁,身体未见异常。内心的悲痛与日俱增,终于垮在这个噩耗面前。“脑血栓,医生说没有大碍,但需要留院观察。”手冢压低声音说话,“幸子小姐,明天,仍然决定听审吗?”
幸子点头:“爸爸妈妈不能去,我更加不能缺席。”
“啊,我会去接你。”
“谢谢你,手冢君。”藤川幸子抬头,她很少这样直接地看着手冢的脸,“今天的事,姐姐的事,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事。谢谢你,手冢君。”
离开医院的时间是下午六点,临走前手冢给藤川家母女买了便当送去。越前的生日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就算现在赶到希尔顿酒店,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车堵在路上的时候,手冢翻出手机,拨通大石秀一郎的号码:“大石……我这边的事情刚刚结束,这里离酒店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不及过去了。请代我向越前说声抱歉,过几天,我会上门去拜访他……不二吗?确实很遗憾呢……再见。”
越前告诉过他不二会出席宴会,手冢也知道,不二一定以为自己会出席。也许他已经准备好与他相见,很高兴他终于准备好与他相见,但是——
手冢随即拨通不二的电话。
过了很久,也许不二在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终于接起电话:“呐,手冢。”
“不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也许没有受自己的失约影响,“非常抱歉。”
“呵呵,道歉的话,还是手冢自己去对越前说吧。”
“我会对越前说的,这句,是对你说的。”
电话持续沉默,良久:“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终于,手冢听见他声音里深深的失落,不加掩藏的怨气终于在手冢面前摊开来,他是期待与他的见面的。
“藤川前辈的案子明天就要开审,在这之后,我想我会有一些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预定你周末的晚餐作为赔罪。”手冢干脆利落地说完自己的建议,安静等待不二的回答。
大约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不二犹豫了一会儿,轻笑一声:“手冢觉得我是那么容易收买的人吗?”
他接受了。压在手冢心头的石块消失,手冢的语气也轻快起来:“地方你定。”不二一定会下狠手宰他一顿,那又如何?只要能令他开心的话。
不二阴恻恻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像极了露出尾巴的狐狸:“你会后悔的。”
手冢无奈:“啊。”
难得闲暇的周日夜晚,手冢坐在飘窗上,捧出几乎积了灰尘的德文著作。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似乎就不曾再碰过书籍,生活被关于工作的一切渐渐占据,所谓的交际多半也围绕着同事和客户进行,不知不觉,遗落了生活最初的模样。手冢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时候会有时间像从前、像今天这样,捧着书籍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被他调成静音的手机在床上响了很久,手冢偶然转过头看到发光的手机屏幕,才接起了电话。
“手冢,出来喝一杯吗?”
手冢把手机从脸上移开,确认屏幕上显示的是真田的名字,刚刚的声音应该也确凿无疑是真田。出去喝一杯?他没听错吗?真田那样严谨的人,竟然会约他出去喝一杯,何况明天是工作日。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手冢没有立即给出答复:“怎么了,真田?”
真田并不打算向他解释:“你住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看来真的出事了。“不用,”考虑到真田没有车,对东京也不很熟悉,手冢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走一趟,“我去找你。”
两个人都不多说,手冢开车到真田公寓附近的时候打了真田的手机。令他没想到的是,电话还没接通,路边一个人影已经朝他走来。“你一直等在路边?”手冢问刚上车真田,“你想去哪里?酒吧?”说实话,手冢只会在看球赛的时候去酒吧,他可不知道附近有什么通常意义上的酒吧。
“嗯,幸村在工作。”真田指了指前方,“第二个路口左拐,有间居酒屋。”
选择居酒屋而不是酒吧,看来问题还可以解决。居酒屋的店面小小一间,七八个客人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