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他扪心自问,无数年执着的一切原来仅仅只是表象, 他以为自己对人世已经再没有期待,如此激动地迎接永恒的死亡,却终究成为虚妄。原来他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心如止水,原来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许久,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终于将视线转向太微,“你说这是为何呢?”
他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看到更深的地方;他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却又依旧遥远如同天际投来的虚影;他站在自己面前,却似乎隔着时空的彼端;他离他这么近,又那么远。
太微从不明白这个人,无论是作为吴均,还是作为太微;无论是对慕清歌,还是对沈慕离。太微的一生,启于沈慕离手中。而这个时候的沈慕离已经经历过太多世界了。单纯如白纸般的太微,将这人看在眼里,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强大到独自开创一个世界的人,为何永远不得展开真心的笑颜。
他的全部世界,所有人生,都是沈慕离一人。而他于沈慕离,却连暂且可以停顿的落脚点也算不上。
太微知晓这人眼中从来没有自己的存在,是他一人入了迷障,不得解脱。他忽而有些庆幸,慕清歌眼中是有自己的。无论如何,慕清歌也是沈慕离。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苦涩,原来他已经沦落到自欺欺人,饮鸩止渴的地步了。
太微界诞生之初,那时沈慕离还没有将自己折腾成三等分。太微也曾陪伴过沈慕离一些年,他的神祗永远端坐于云端之上,永远孤寂淡漠。他是这个世界最接近他的人,在他的手中诞生,却也只能是远远看着他的衣角。
太微界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古老,它早于仙界,早于万界,是时空缝隙里的异端。以太微为名的家伙,是沈慕离于这个世界里第一个造物,抽取了太微之源而塑造。也因此太微界跌了一整个大的层次,沦落到与诸天万界一个境界的地步。太微曾以为这是他的神祗对自己的优待,现在才恍然明白这也是他的神祗计划中的一环。太微界需要融于诸天万界之中,太微需要出现。
他的神祗从来都在计划着一件超出太微想象的事情,他布置了许多的先手,太微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
所有有一日,时机成熟,他的永远高高在上的神祗大人找到了太微。他问太微,你说你心甘情愿为我奉上一切,我可以相信你吗?太微从未离他的神祗那么相近,如何能够拒绝他的尊上。他的一切荣耀、光辉、生命、乃至于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这一人,所以付出一切也都是应该的。才有了吴均的诞生。吴均注定与沈慕离纠缠不清,注定因他而痛苦不堪。
可是太微不知,原来他心心念念的神祗所激动的不过是看到了死亡的可能,所求的只是永恒的长眠。若不是出了偏差,太微甚至再也见不到他的神祗了。他不敢想象,若是他甘愿奉献一切的神祗的死亡,会是怎样的情景。
听着沈慕离的疑惑,太微心中确只觉得庆幸。庆幸这世间还有沈慕离的存在。
沈慕离也没有想要得到太微的回答,他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太微走如何懂得他纷杂的心思。
当再度出现在这世间,读完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沈慕离的心情已经脱离了悲愤。是他自己的失误,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因为太多种斑驳的情绪,总会模糊掉最真实的那个自己。沈慕离未曾想过太微原来对自己是这样一种感情,亦如他未想过自己原来最想要的是打破命运的束缚。
他未曾想过太微恋慕自己,是因为他站得太高,此生致力于算计自己的死亡,从而忽视了很多其它的东西。他未曾想过自己的执念不是死亡而是超脱,是因为他被长久以来的表象迷花了自己的眼。
因此他从未想过……原来在那么深的灵魂之处,自己……原来是不想死的。沈慕离竟然是想要抓住那一线生机的。多么荒唐啊,多么可笑啊。命运肆意取笑着他的一生,看着蝼蚁挣扎,宛若一场滑稽戏的上演。
沈慕离又想这或许无关于一个人的意志,只是人的本能。人的理智与人的本能相互抵触,成就复杂的人类自己。他从没有这刻这般清醒认识到他还是一个人类。所有的求而不得也好,苦苦挣扎也罢,都是因为他是人类。
世人多愚昧,只看得到眼前,往往忽视真实的声音。沈慕离想,他其实也只是那世人之一。
他想了很多,又想了很少,看着依旧昏暗的太微界的天空,他忽而伸手,遥遥擦拭着天空,太微界终于放晴了。终于有光明再度笼罩太微界的上空,那无尽深沉地黑暗仿佛一个遥远的梦境。
“这个世界美吗?”他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太微终于能够回答:“您所创造的世界自然是美丽的。”
随着太微的话的落下,沈慕离意味不明地一笑,“它可以更美的。”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在虚空中轻点了几下,姿态悠闲到了极致,表情散漫到了极致,却也美到极致,美到令人胆寒。
接下来山崩地裂,世界又一次的动摇,世界在无数人眼前重塑,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丧生,太微却没有去听这无数人的悲鸣,只定定看着沈慕离。
太微界的天从未这般蔚蓝、这般遥远,空气中的灵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仙灵之气,许多幸存下来的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