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半炷香后那二人便蹑手蹑脚爬上楼来,先是轻唤他出行在外的化名,又试探着晃了晃他身体。
余燕至毫无反应,“酣然沉睡”。
那二人不由放下了心,用绳索捆住他手脚后将他塞进了一个大布袋。
身体一轻,余燕至感觉被人扛在了肩头,他仔细聆听周遭动静,可除了脚步声便只有男人轻微的喘息。经过半个时辰的颠簸,他顿觉地势陡然下沉,温度也随之降低,他虽缺少江湖经验,但依常识判断,此处应是个地下洞穴。
突然,那人停止了前行。虽然视线受阻,但余燕至十分肯定,自己被从一人肩头换到了另一人肩头,可奇怪的是竟未闻半句人声!余燕至起先诧异,而后细细一想便有了结论:此行径对他们犹如家常,早已是轻车熟路,何须交流?
如此又颠簸片刻,不一会儿,余燕至脊背一疼被扔在了地上。
布袋被打了开来,有人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口中,提捏喉咙迫使他吞咽。余燕至样装昏迷,喉头一颤,却是将药丸悄悄压在了舌下。对方仿佛再无顾忌,解开他手脚束缚,一阵“哗啦啦”的铁链的摩擦声后,又将他拖入了某个地方。
铁链声再次响起,接着是愈渐远离的脚步。
余燕至半睁开眼,舌尖一卷,将吐出的药丸收入了袖中。
支起身,在隐约透进的火光下,他开始四处打量,眼前是一座地牢,潮湿、阴冷,充满刺鼻的酸臭味…………他记忆里不曾嗅到过这样的气味,简直叫人眩晕。他的视线不由朝内移去,在火光映照不到的地方有一大团阴影,他定睛一望,却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习武者对属于人的气息理应颇为敏感,可那团黑影过于安静,静得犹如死物,他几乎察觉不出活人气息。
他心生疑惑便欲上前查看,可就在这时脚步声重又响起,他急忙躺回了原处。那丸药的效用他并不清楚,所以在圣天门弟子抵达前绝不能露出马脚。
牢门打开又关上,待来人行远,余燕至才放出目光。角落里多了一个木盆,盆中满满地盛着些什么,他瞧不真切,只嗅到了那飘散着的异与酸臭的另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忽然,牢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余燕至随之望去,便见一个黑影缓缓爬了出来,那黑影后又紧跟着另一个黑影,接二连三,像一群出洞觅食的怪物。他难以形容所看到的景象,甚至不敢相信那些怪物其实是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依靠双肘与膝盖爬行的……人。
三、四、五、六……六个脑袋埋进木盆,像牲畜一样进食。
“巫医以活人试药……”
何其残忍!
此时,又一人缓慢地爬了过来,试着往人堆里挤,可食物有限,无人愿意让出位置。那人便只好守在一旁,等其他人吃饱返回了暗处后,才凑上前舔食起盆中残羹。
那人双臂撑在木盆两侧,深深地埋着头,盆里几乎看不见食物,余燕至不知道他还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