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我没有大祭司那么强悍的生命力,没胆量以身犯险。”瞳看了看谢衣,促狭道,“看来是和好了?”
谢衣的勺子停在嘴边,回想起数日前的那场旅行,止不住的笑意和莫名的忧伤泛上心头。勺里的灰色糊糊沿着下颌滴到衣领上,他恍然回神,低下头风卷残云地干完了那一锅不明物体,拎着锅风风火火地进厨房了。
于是华月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瞳一脸淡漠地靠在沙发里搭芯片塔,半门之隔的厨房里,谢衣表情微妙吭哧吭哧地从刷锅机里面往外掏什么。
“这……简直是被离心加速器甩过上百圈的效果!”华月不可置信地瞪视着一地狼藉的房间,“谢衣,你房间的自理系统呢?”
“显然已经被破军大人整得不能自理了。”瞳把最后一枚芯片放在塔顶,然后随机从塔基抽掉一枚,辛辛苦苦搭建而成的高塔自下而上迅速地崩塌,薄如蝉翼的晶莹芯片如同破碎的光影尘屑,悄无声息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华月摇着头进去善后,而谢衣也终止了他和刷锅机的搏斗,满头大汗地悄悄把掏出来的炖锅残骸往回收系统入口一塞,没事人一样地走了过来。
瞳冷眼看谢衣,随手把沙发上的芯片扫到地上,腾出一块足以落座的空间。
谢衣小心翼翼地坐在瞳身边,被对方审视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我……就是想试验一下原始点的刷锅方法……不小心误操作了……也算提前适应下界生活,你至于这样看着我吗?”
“你误会了,我好奇的不是你壮烈的锅。”瞳说着从地毯上拾起一枚芯片夹在指间,“基于宿体记忆的仿生意识芯片?你对四号做了什么?”
谢衣的冷汗唰一声就下来了,难怪之前他在工作间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原来是和这堆杂七杂八的芯片混在了一起。他的大脑疾速运转着,然而瞳冷静镇定的目光好像一根轴承,死死地卡在他脑中的齿轮之间:“我……没……你……”
瞳把芯片放在桌上,往谢衣面前一推:“做得不错,但细节上有待完善。纹路略显粗糙,二层涂膜不匀,受光射易遭损坏。不过芯片一般置于宿体头部,受光照概率很小,你可以先把精力放在蚀刻上。恕我直言,你这样做出来的成果,充其量能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在有限范围内做出反应,想要达到四号的程度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
“知道什么?”瞳波澜不惊地倒回沙发,“我对你私底下的小动作没兴趣,只是好心给出技术上的建议。”
谢衣抚了抚心口:“我信得过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怎么?”瞳笑了一声,“还想着您多年前的伟大目标呢?”
“是啊!我觉得我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肯定有一天会成功的!”谢衣看了看藏有四号的壁柜,说道,“而且肯定会比你的成果更好!是真正的生命体!”
“完全人造的躯体和思维,也配称真正的生命?”瞳抓起一把芯片,看它们从指间如流沙般滑落,“如果是这样的‘生命’,我可以在流水线上造出成千上万个。谢衣,这没有意义。”
“这不一样!”谢衣有些激动,“我要做的和四号不一样,我要的不是傀儡,是真正的、独立自主的生命!”
“那你认为什么是真正的生命呢,谢衣?”
“就是……就是可以遂心愿而活,一举一动不必被指令所束缚,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生命。”
“呵,真是天真的答案。”瞳冷笑,“照你的说法,四号的行动被你的指令所束缚。但真论起心愿,你就是他意志体现的全部,遵循你的指令并没有违背他的意愿。而城主,身份高贵、血统纯正,没有人胆敢命令她,但她为了牵制心魔而不得不接受生命体联结手术,这个决定在我看来并不是她从心所愿。照你的意思,他们难道都是傀儡么?”
“你这是诡辩!”
谢衣正要反驳,却被华月的声音打断了:“谢衣!你这堆脏衣服怎么还不拿去清理?打算拿去下界培育食用菌吗?”
“就来就来!”谢衣连声答应着,瞪了瞳一眼,“回头再战——”可惜这一句气势汹汹的宣言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因为长时间蜷缩于沙发一角引起的下肢麻痹重重地倒栽了下去。
乐无异目瞪口呆地看看门口熟悉的身影,又看看欢腾扑过去的阿阮,当机的脑袋竭尽全力地运转着:“岳教授……谢衣??谢衣?!谢衣!!”他激动地站起身,却被卡在茶几与地板间的鞋带勾得失去了重心,一个倒栽葱砸向了地面。
夏夷则大惊失色之下只来得及用没受伤的手去抓乐无异的腰带,堪堪没把对方的节操送进坟墓。乐无异脸朝地面重重地拍了下去,鼻血飞溅金光四射,一点没犹豫地陷入了昏迷。
此后的种种忙乱略去不提,总之等乐无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迷迷瞪瞪地在被窝里扭动了两下,紧接着一股喷香的肉味就钻入了他的鼻腔,乐无异挣扎着张开眼,看见前晚上的陌生妹子正不亦乐乎地啃着一只金黄色的炸鸡腿,丝毫没把他这个病患放在眼里。
“那个……我说……不好意思——请问你能帮忙叫一下夷则,不,岳……叶教授吗?”
阿阮正沉浸在外酥里嫩的美妙口感中,冷不丁被乐无异叫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来看护病号的,赶紧擦了擦嘴,笑容满面地凑过去:“对不起,你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