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走向一旁不声不响的屠苏:“有发现?”
“我见过她。”屠苏沉声回答。
“谁?”
“巫山神女。”
“神女?不就是阮妹妹?”乐无异更糊涂了。
屠苏的目光再三流连在壁画一角:“……不一样。”
“这里只有一条通路,咱们还是先往下走走看。”叶海拧亮手电筒,“相信阿阮也不会无缘无故带我们来这里。”
三人一面走一面观察壁画上的内容,越看越惊愕,乐无异拿着手电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着,昏黄的灯光在狰狞的镇墓兽侧颊一晃而过,愈发凸显出诡谲的沉沉死气。
“神女……真的死了?!”
屠苏正要回答,墓道尽头的石壁忽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故人,请进吧。”
“是……阿阮?”乐无异话一出口,又自己否认了,“可这语气不像啊?”
屠苏抬脚要走,被叶海拦下:“小心有诈。”
“无妨,是神女。”屠苏一点头,越过叶海走进石壁之后。乐无异与叶海面面相觑,犹豫了几秒之后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空阔的墓室中央,阿阮仰卧在古朴厚重的石床上,面容宁静安详,像是睡着了。
“长琴……果然……”
屠苏遥遥朝石床一礼:“神女殿下。”
“……你不该来。”
“我不知道并不代表前生不存在。”。
“你既然完全脱离他的星轨重生,往事如何已没有意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然而美好之事也会因为痛苦而显得更加珍贵。了解过去并不意味着我会沉溺于昔日的劫难和遗憾不能自拔,”屠苏平静地回应,“有些事有些人,无论经历多少年岁,都不应该被忘记。”
“……陵越若能听到这句话,一定很欣慰。”
“他会知道,”屠苏喃喃重复,“他一定会。”
神女长叹道:“由你可见凡人心念之强大,神的时代确实该结束了。”
屠苏似有所感:“殿下将往何处?”
“去我该去的地方,”神女轻笑一声,“弃世前居然还能得见故人,实在是难得的机缘。”
“啥?神女要走?那剑心——”乐无异心里着急,一不留神竟脱口而出。
“门外的两位,请进吧。”
叶海学屠苏之前的动作朝石床一礼:“惊扰了神女殿下,真是抱歉。”
冥冥中,乐无异感觉到有谁悲悯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然而当他定睛去看时,阿阮,抑或说神女仍旧静静地阖目躺在远处。
“呵,是个好孩子,倒真有些像谢先生。”
“……真的吗?谢谢神女殿下!”乐无异有模有样地朝石床一鞠躬,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那个,我们、我们是有事想请殿下帮忙。”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现在我不能答应你们。”
“这——”
“弃世时机将至,我不能流泻灵力,否则灵力暴冲此地封印,你们谁都出不去。”
“可、可剑心不只是陪葬品么?”
“陪葬?不,当年昭明锋芒举世无双,崩碎后灵气聚于剑心,神农大人怜惜神剑命途多舛,将剑心封入辟邪之骨,凝魂铸躯,使其具有知觉七情,与众生无异。因其尤爱巫山山水,故赐名……巫山神女。”
乐无异惊诧万分:“难怪老头子说阮妹妹是灵体,原来她也是剑灵!”
“阿阮只是我灵体的一瓣残片,并非剑心本体。”神女曼声道,“你过来。”
“……谁?”乐无异左看看叶海,右看看屠苏,随后一指自己,“我?”
“你身上有剑的气息。”
“神女是说晗光吗?”乐无异拎起挂坠,“它也是用剑化的,也有剑灵!可惜这次没来……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晗光……很熟悉的气息。”神女沉吟着,半晌方道,“我离开之后,残留的剑心碎片应足够了。你虽不通道法,但毕竟身为剑主,只要集中精神,剑心便会随你意念汇于晗光。切记不可分神或心存疑虑,否则剑气倒噬,反而自伤。”
“这、神女殿下是愿意分我们一些剑心了吗?”
“昭明非凡物,欲持有者皆需付出相当代价,你想好了?”
“老头子也神神叨叨提起过的……可究竟是什么代价?请神女指点。”
“万物众生皆有命盘,依托宇宙星轨运行流转。昭明由周天星屑所凝,剑主可借星屑灵力一览此生,眼前身后历事种种,洞之犹如观火。然须知天道有常,若执剑者心性不坚,强驭神剑之力或妄图窥探天机,将承受无上厄运,轻则折损阳寿、耽于幻梦,重则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凡人,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乐无异闻言,深深向神女一礼。光阴的风哗哗吹乱了时间的典籍,他的声音与身影恍然与百年前的天外异客重合相映——
“请殿下成全。”
“天时已至,”神女幽幽说道,“百年前的劫难是时候结束了……”
话音甫落,接连不断的细微振动仿佛波浪一般自脚下荡漾蔓延,镂花石刻上的灰尘纷纷落下,飘飘洒洒地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如一场亘古而来的苍茫大雪。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被夺走的,也一定要拿回来。”夏夷则带着陌生的自嘲的笑隔着雪幕与深渊与他相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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