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泽平静地看着他,好像丝毫不意外,只点点头,接着问他:“你跟我说这个,为什么?”
肖杨微微愣怔。
他当然是没有想过和他再发展出故人以上的关系,就和现在一样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就已经是再好不过,可是谎言本就是他先编造的,现在来解释,到底是为了什么?
肖杨自己也不明白,他只知道只是时间到了,他不想再装下去了。
他无法回答沈浩泽的问题,与他匆匆告别,快步走进了学校。
沈浩泽没有拦他,他一路冲回办公室心跳才微微平复。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也不做事,只在办公桌前坐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这一坐竟坐到了黄昏,霞光从云缝中漏出一丝半缕,铺满了办公室的地板,叫人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回到家老妈正在做饭,听到他回来从厨房探出头来,随口问道:“怎么才回来?”
“明天下午不是跟学校去秋山吗?赶快把行李收拾了,上午还要去看你爸,别忘了。”
肖杨当然不会忘,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是频频梦到老爸脸色苍白倒在他面前的场景,今年也不例外。
一夜不能安睡,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肖桐被公司派去国外出差,今年只有肖杨和老妈两人来给老爸扫墓。
深秋的墓园飘洒着零零星星的小雨,青灰色的天空下肖杨帮老妈撑着雨伞,伞不够大,他将那一小片黑色的天空尽量朝老妈倾斜。
将花束放在墓碑前,对着老爸严肃的黑白照片,肖杨回忆着自己这半年的生活,就像他从前回家在饭桌一样,照例汇报给老爸听,只报喜不报忧。
讲完之后照片上的老爸依旧板着脸,看样子是对他不太满意。
清晨的墓园只有两人,肖杨和老妈站在老爸的墓碑前,沉默许久,老妈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你去那边等一会儿,妈有些话跟你爸讲。”
肖杨点点头,冒着雨快步走到一排墓碑尽头的凉亭下,肩头和发上都沾上了雨星,亮晶晶地闪着光。
老妈在墓碑前蹲下,整个人几乎消失在那把黑色的雨伞下,肖杨望着不远处一座墓碑前被雨水打湿的白菊,仿佛能嗅到雨水中混杂着的阵阵清苦,带着凉意,钻进他的鼻翼,叫他的鼻尖止不住地酸涩。
冬天就快要来了,他出神地想,这一年就快要结束了,怎么一年又一年过得这样快?
老妈一个人在墓碑前站了很久,走过来时眼眶微红。肖杨钻到伞下,接过雨伞,和老妈迎着小雨向公墓大门慢慢地走。
走过一株高大的广玉兰,微风将一片墨绿色的叶子吹落,老妈挽上肖杨的手臂,淡淡开口:“刚才我跟你爸说过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着,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你,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肖杨微微低头看向老妈,露出不解的神情。
“其实你的事情……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我和你爸很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们两个其实一直都知道。”
肖杨诧异,隐隐之中又不是那么出乎意料,心头复杂,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老妈温和地抚摸他的手臂,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哀伤:“我们不愿意接受而已,你不摊牌,我们就装作不知道,以为这样就能自欺欺人,总想着是我们想错了,一天装作不知道就多一天找到推翻的证据,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不是装作不存在就会消失的,不管你信不信,它就摆在那里。”
“当初我把你带回t市是想让你过所谓正常的生活,目的也无非是想让你过得轻松一些,可是五年过去了,反倒给你戴上了枷锁……有时候我甚至想,你一直这么孤孤单单的,是不是在报复妈妈呢?”
肖杨听到着急起来,连忙解释:“不是的……”
老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小臂,缓缓地说:“你就算报复妈妈也是应该的,当时那种情况下,妈妈其实是把所有错都推到了你头上,才让你过得这么辛苦,其实不怪你的啊……”
肖杨摇头,想反驳,老妈却不让他说话,手指攥紧他的衣袖,继续道:“你爸身体一直不好你知道的,他那个脾气……”她说着笑了笑,眼中有泪光闪动,“走的人已经走了,可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肖杨怔怔地看着老妈,老妈看着他的眼神那么柔和,他有种预感,她想说的话远不只此。
果然老妈顿了顿,又说:“你还想着那孩子吗?如果你还想着他,就去找他吧……”
也不知是这清晨太早还是墓园太过萧瑟,这秋天比往常都要凉上几分,肖杨将发冷的指尖蜷缩进袖口,轻描淡写道:“没有,他现在交了女朋友,我和他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
“是,是这样吗?”老妈诧异地看着肖杨,怔怔点头,“这样,我应该想到的,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不管怎样,不管你选择以后的路怎么走,妈妈只要看着你幸福健康就可以了。”
肖杨搂紧老妈的肩膀,拼命眨了眨眼睛,用力点头。
把老妈送回家已经临近中午,只稍作休息肖杨又立刻赶往学校。秋山就在省内,他们午后出发,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稍作休息后在落日之前爬到山顶,为了看第二天的日出。去时是乘巴士,每班五十个学生左右,加上两位老师,每辆车座位都有空余。
肖杨选了靠后的座位,和同班的生活老师同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