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玻璃,林翘能够看到相邻病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他至为重要的人,一个是他的恋人,如今都呼吸微弱,满身插着管。
值班医生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孙陶陶的情况不大好。”
林翘面色苍白的点点头,“有生命危险吗?”
医生回答,“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右上肢的截肢手术,麻烦的是右侧下肢,如果截肢基本可以保证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但是这样病人的预后不会很好,以后他的生活会很不方便,”医生沉吟了一会儿,“林先生,我认识您好几年,也算是老朋友了,我跟您说实话,要保住这条腿是有可能的,但是成功率不高,我们手术后,很可能腿也保不住,命也没了,病人现在昏迷不醒,这个决定只能由他的亲人来下。”
林翘点点头,“手术吧,保腿,他如果清醒着也会同意的,我来签字。”
医生点头,提醒道,“必须是他的直系亲属同意签字才可以。”
“我就是他的直系亲属,”一滴眼泪从林翘眼角滑下来,林翘自己都没察觉,“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医生诧异,来回看了看,才点头,“那可以,您把字签上,等他血压稳定了马上给他做手术。”
林翘签好字,交给医生。
“另一个呢?怎么样?”
“凌先生坐在车后排座位上,伤势要轻很多,内脏有些轻微的出血,还有脑震荡的症状,这些相对来说都是小问题,主要是他的脸,右侧半边脸被碎玻璃伤得很重,有可能会留下大片疤痕,我知道他是个演员......。”医生解释道。
林翘摆摆手,“能保住命,怎么样都好。”
颁奖礼结束后,简煜也赶了过来,陪着林翘等在手术室外。
林翘一会儿看看手术室门口手术中的红灯,一会儿又望望icu 的方向。
“放心,我刚去看过,慕天那边情况很稳定。”
林翘点点头,神色哀伤,“怪我太大意。”
简煜叹气,“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林翘还是摇头,“我早该弄死他的,管他什么守法还是非法,坚持什么狗屁原则!”
简煜握住他冰冷的手,“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支持你的。”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林翘看着手术室的红灯,心里的酸涩快盛不住了。
“我父亲和母亲是二婚,父亲在跟我母亲结婚前曾有一次婚姻,有个孩子,只比我大一岁,平时我见不到他,放寒暑假时他会过来。那时我们关系不亲近,到现在我也没叫他一声哥哥,但是当年我进娱乐圈,他就跟着我做助理,帮我打点生活,打理关系,我的事业有起色他就跟着高兴,我遇到麻烦,他就跟我一起愁眉苦脸,再后来,我出事了,他非常自责,直到我拿到影帝,他主动离开了,这之后,他偶尔来偷偷看我,近些年出现得少了,直到小凌出现的那一年,我发现他又来看我,我就让他进入星牌,替我照顾小凌,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林翘慢慢叙述着不为人知的这段往事,眼神凄凉,“我们的关系谁都不知道,我不叫他哥他也不在意,我对别人比对他好,他更不在意,他就本本分分做自己的工作,拿着那份工资,偶尔我会特意多发些奖金给他,他也乐呵呵的接受,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
简煜抚摸他的头发安抚他,“我看了警方提供的视频,对面来车撞过来时,孙陶陶转动方向盘将自己那一侧迎了上去,我想,他明白凌慕天对你的意义,所以他愿意这么做。”
林翘眼泪流得更凶了,泣不成声。
简煜就默默陪着他,等待着手术室里的最后宣判。
......
一个月后。
孙陶陶的病房里,林翘正低头认真的削着苹果。
病床上的人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禁不住露出个笑来,“你再削下去,苹果就剩果核了。”
林翘无奈的举起苹果看了看,“我以前为了拍戏特意练过刀工的,现在怎么又退步回去了呢。”
孙陶陶想笑,又不敢大笑,怕震的胸腔疼,“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后你哪还进过厨房啊。”
林翘神情有些恍惚,“时间过得太快了。”他的视线转移到病床上人空荡荡的右臂上,“会不会不习惯?”
孙陶陶点头,语气调侃,“有时候刚睡醒,会下意识想伸右手拿手机,等伸不出去了才明白它已经离我远去了。”
他的态度轻松,林翘却轻松不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说话。
孙陶陶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膝头,“命能保住已是万幸,何况这条腿也保住了,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不要难过。”
林翘并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只是这种身体残缺的遗憾落在他亲近的人身上,比在他自己身上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这个案子的进展怎么样?我听简助理说,秦喻被捕了?”孙陶陶试图转移林翘的注意力。
果然,林翘脸色好了一些,“恶有恶报,撞你们的司机供出来是秦喻拿钱雇佣他开车撞你们,证据确凿,这回他逃不掉了。”
孙陶陶叹息了一声,“也算是个人物,秦家老头去的早,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秦朝娱乐群龙无主,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林翘眼神一闪,微微一笑,“你在医院里还不知道呢,秦朝娱乐已经不姓秦了。”
“什么意思?”孙陶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