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面临非常尴尬的处境,原以为山路难行, 车痕又醒目, 梁旭走到半路应会弃车而逃, 但人算不如天算,怎么也想不到雨会越下越大。此时梁旭有车, 而搜索的警员是徒步前行, 如果真的两相遭遇,梁旭一头撞上来, 那就只能迎接牺牲了。
洪庆山平缓处还有村落和居民, 不确定凶犯会不会突然下山挟持平民。不稳定的因素太多, 但贸然前去只能是无功而返。
邹凯文也随着警员上山下来,雨衣根本遮挡不了雨势,所有人都是连泥带水。大家来回走了三五趟,唯一收获是通知了附近的山民, 保持警惕, 一旦有情况必须通知警方——武警调派的越野车全用来干这个了。
没办法, 房灵枢牺牲固然事大,但保护无辜的山民更为重要。
房正军迎着kevin回来,低声惭愧道:“你说得对,真的搜不出什么。”
kevin语调宁和:“大家应当也都是这样想,只是我身份特殊,所以敢说而已。”他走近房正军:“房先生, 你是否担心灵枢已经遇害?”
这话刺中了房正军的心,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偷偷抹去眼泪。
“梁不会那样做。”kevin推开车门:“先上车来,我刚才借用了你们的gps,我想如果我是梁,我会选择向蓝田县出逃。”
“我知道。”房正军说:“刚在山上我就联系蓝田警方了,李成立比我动得更早,蓝田那边已经严密布控。”顿一顿,他为难道:“但是省道国道,你不能无限制地戒严。”
好在蓝田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县政府倒还没说什么。只是今天戒严,明天戒严,要是梁旭一头扎进洪庆山不出来,这要戒到何年何月?
李成立去省政府汇报情况了,上面还在开会研究。
大家相对枯坐,要搜山,已经精疲力尽,要回去,谁都不甘心放弃。警员们在车里冷水泡面,先垫一垫饥。
“你也吃一点。”房正军先把冷面递给邹凯文:“不是美帝国食品,将就着吃吧。”
邹凯文哪有心思吃饭,也只能苦笑着接了,他刚欲打开盖子,车里有人手机响了。
所有目光都投向这个美国人。
邹凯文一把放下泡面,顾不上一手油和泥,掏出手机来看,一看之下,他脸色变了。
房正军也赶紧探过脑袋,手机屏幕上跳着“honey”。
“……”
他英语不好,只有good good udy day day up的水准,但honey是什么意思,他总能猜得出一二——再看邹凯文的脸色,这除了房灵枢再没有第二人了!
“叫闵文君!”房正军大吼:“准备监听!”
半小时前。
有句话叫多情使人病,相思催人老。
这话就太肉麻了,梁旭和罗晓宁都不是多情的人,他们只是是普通的关中青年,至于有没有相思,这个也说不好,房灵枢恶意地问梁旭:“你他妈那时候天天害相思病吧?”
梁旭无奈地看他:“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这么低俗?”
房灵枢无辜:“我怎么低俗了?我还没说下三路呢!”
他已经陪梁旭唠了半天的情史了,讲真,梁旭这个直男风格真的不适合谈论柔情往事,什么温柔可爱的故事从他嘴里一说都毫无情趣,直来直往跟写论文一样,按点叙述。你前面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经过房灵枢充分脑补的,可能还包含大量上帝视角,因为这些往事用梁旭的口吻叙述会变成这样:
“我去接了他,我去照顾他,我见到他爸,他爸有点怪,我把他送回去了。晚上我想了想,还是放不下,我就又去看他了。”
“……”
房灵枢听得想便秘。
心理活动是没有的,环境描写是自助的,感情历程是架空的。惊心动魄的人生从来不会落在写手们身上,写手们和房灵枢一样都是键盘侠,而惊心动魄的主人公,他们回首人生的最后叙述,往往都只是平淡。
那就是我们说的,再回首,难回首,无从回首。
时光不是永远的曼卷红纱遮轻愁,更多时候,它如刀似剑,光阴一贯,斩断青春,除却如鲠在喉的心酸,就只剩下疼痛。
房灵枢一面要发挥想象力,脑补梁旭和兔子之间的爱恨情仇,一面还要努力从这些狗屁玩意儿里抠点情报。
是的,到目前为止,一切发展都和他设想得差不多。只是梁旭始终未肯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是的,就是元凶的姓名,房灵枢不信他不知道。
梁旭足够聪明,此人明白自己说出情报的瞬间,就是被捕的时候。房灵枢陪了这一路,忍着没有动作,只是为了守株待兔。
想跑是容易的,但不能让梁旭带着罗晓宁扔下自己逃跑,那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岂非全部白费。
可以曲线救国,房灵枢先想到了他的邹先生,没办法,他已经在这儿吃了半小时的狗粮了,快要被毒死了,他现在很想把邹凯文叫上,痛打眼前这对亡命鸳鸯——罗晓宁这么傻就算了可以放过,梁旭这个三无狗粮必须要打。
可以暗示邹凯文,自己现在被挟持了,但要怎么暗示他呢?
然后,就算邹凯文知道要去报警,报警又说什么呢?至少要告知kevin自己现在所处的地点,否则警方早就知道自己被挟了,邹凯文打个马后炮的电话又有何用?
他偷偷向车窗外张望,洪庆山能给出的明确地标,最好的莫过于骊山天文台,它高踞洪庆山一峰之顶,虽然不是最高峰,但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