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嘀嘀嘀。”

夏桓愕然抬头。

“在吗？不方便视频的话，我就把文件传过去啦。”轩辕的语气一如往常，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快。

对方传过来的，是一个很大的压缩文件。夏桓点击接受，犹豫片刻，撒了个谎：“刚才家人叫我，不好意思。”

“嘿嘿，别这么客气嘛。今天是大神的生日，跟家人聚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这个视频是群里的大家做的，是送给大神的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

随着这声祝福，夏桓打开了解压后的视频。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日历翻动，定格。

这一天，夏桓第一次在网站上传了自己的作品。当时的忐忑与坚决，今时今日仍记忆犹新。

初次尝试长篇写作，他还记得自己的稚嫩与诸多失败。结局自然是乏人问津。

音乐渐渐转急，伴着富有节奏的鼓点，有什么正酝酿着跃跃欲出。

第二本，第三本，他在失败中一点点抓住诀窍。原本的积累一点点破茧成蝶，也在那个时候，幻享于天这个名字闯出了一点名头。

时间也一晃过去了三年。在第四年，他终于如笔名期望的那样，一飞冲天！

激动人心的音乐，令人目眩的成绩。他的第四本书成功获得了关注，夏桓攒下的存款，绝大部分是这本书带来的。

如今，已经是第五年，夏桓所写的是自己的第五部 作品。

音乐变得更加激昂。

一幅幅画面闪过，一句句念白响起，全部是夏桓作品中的场景与台词。有几次他忍不住跟着轻声念出口，视线渐渐模糊。

这次不再是因为屈辱与恐惧，而是感动与安慰。在这一刻，他真切地体会到，天下之大，自己并非孑然一身。

“幻享大，生日快乐！”

许许多多个声音聚在一起，喊出了共同的祝语。

画面淡去，视频结束，一个数字凝固在暗色的背景中。

46。

这是幻享于天与轩辕的暗号。

那时候夏桓才刚刚起步，对未来一片茫然。轩辕很喜欢他的文字，追来他的微博，与他进行了一段不算短的谈话。

最后，轩辕问他会写多久，夏桓回答五十年。

这不是随口说的，而是夏桓与沈绍飞签订合约的时限。夏桓考虑过自己的情况，只有高中文凭，身体不算壮实，不能随便出门，唯一勉强算作特长的就是写作。他在高中时就可以用稿费负担两个人的生活，之后的五十年，他也可以用这种方法，赎回自己的自由。

“那我岂不是只能再看49年啦？真可惜……”当时，轩辕这样回答。

夏桓没说什么，这种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天方夜谭。没想到第二年的同月同日，轩辕对他说：“只有48年了，还是觉得不过瘾。你的故事，我想看一辈子呢。”

“等数到0，就接近一辈子啦。”夏桓回复，“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你送份大礼。”

轩辕在提醒他，时间已经过去接近十分之一，他依然守在这里，依然记得同夏桓做出的约定。

“其实我是想自己送一份礼物的，但大家听说之后，非要加入进来。我想，人多一些，也热闹一点嘛。不过我的礼物，嘿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们每个人都录了一句生日快乐，结果因为人实在太多，一条一条放出来时间太长，就只好最后合在一起啦。

“原本是想将这句话通过视频直接放给你的，老a说比较有现场感……”

轩辕的消息一条条发过来。夏桓看到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他们之间素不相识，远隔天涯，却愿意为他相聚在一起，共同送出一份支持与祝福。

“谢谢。”

“谢谢你们。”

夏桓语无伦次。

他曾经笔下千言，此时却难以挑出更加合适的字句，精妙地展现自己的感激。

唯有这最简单的两个字。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自己早已刻意淡忘，那个明晃晃挂在自己简介中的日期，好似只是个寻常的灰暗日子。

——但他们还记得，甚至会为这个日子欢喜，为夏桓感到开心。

真的，谢谢。

这时，沈绍飞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夏桓将视频做了几个备份，现在，就算是沈绍飞突然暴怒，冲过来将电脑砸成碎片，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你……你笑了？”

夏桓不知道沈绍飞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无措地想了会儿，小心地回答：“我没有。”

“哼，你在我面前总是板着脸，一看不到我就笑得开心。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沈绍飞将毛巾狠狠甩在一边，头发乱糟糟翘起一个可笑的形状。夏桓本以为他会怒冲冲地兴师问罪，可事实上，他只是自己拾起毛巾，咬牙切齿地用力绞动。

他生得俊，又刚刚洗过澡，皮肤尚带着潮红，就算这样凶巴巴地发着脾气，看起来依旧魅力逼人。夏桓心头不禁有些绝望，即便这人刚刚作出那样恶劣的事情，还恶人先告状地数落自己，可自己还是无可救药地恨不起来，甚至觉得对方这幅刚刚洗完澡的凌乱模样有几分可爱。

沈绍飞讨厌他，他却没有办法同样地讨厌沈绍飞。无论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只要想起四年之前的那个夜晚——

“我、我很喜欢你的。”夏桓干巴巴地说。

沈绍飞表情好了些，不再那么扭曲得吓人。他好像在做什么决定，许久之后，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