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魂草2
望风坡,梨花似雪。
晨风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一个白衣少年如玉树般迎着朝阳,翩翩似鹤。
“咳……咳……”躺在树下的布衣男子则有些狼狈,被自己的一阵突出其来的咳嗽声惊醒,在他睁开眼之际,落入他眼中的是一幅梦一般的画面:晨光中的每一瓣梨花似被唤醒一般,漫天飞舞,似有一股无形的内力涌动,这些花瓣竟没有一瓣落在地上,那个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如一朵盛开的纯白梨花,更似一个谪仙,衣袂飘飘,逸世出尘。
就是这个感觉,梨花树下,白衣仙人。是他。他就是那个等他的人
“你醒了?”声音如温玉般,并没有转身相对的意思。
“你是?”云涵站起身,恍惚问道。
那男子挥了挥手中的还魂草,道:“如若真要救人,这草你拿去便是!”
云涵这才记起昨日发生的事情,有些气急,一切美丽瞬间粉碎,一把抢过还魂草,道:“这草是我先发现的,本就属于我。”
“你们俗人只知道采药治人病,何管草木本也是生命。你看这漫天的梨花,哪一朵不闪耀着生命的光辉。”
“你究竟是何人?”见他言语怪异,云涵不禁再次问道。
“我是谁你不必管,快回仙林小筑吧!长洵山人还有临终遗言要对你说。”正待云涵追问,那白衣人如一朵卷去的白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漫天的梨花瓣纷纷落在山坡上,远远望去,积如春雪。
临终遗言?洛伯伯!云涵不再迟疑,往反方向的仙林小筑直奔而去。
山的西南面是一片竹林,竹林里两三间竹楼,晨风吹得竹楼上的铎铃一阵阵脆响。本是十分闲逸的竹林生活,可这里却留着非常明显的打斗的痕迹。云涵全身的血液蓦然凝固,那是一道已经干枯发黑的血迹,从竹楼外的井台边,一直延伸到西侧的药阁。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云涵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吟一声:洛伯伯。疯了一般的冲进药阁。
果然,情况非常不妙,长洵山人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他的身边一罐打翻的药箱,各种药瓶凌乱一地。
云涵一阵惊呼:“洛伯伯!”他颤抖地手扶起长洵山人的上身,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洛伯伯,你醒醒呀!”
长洵山人下垂的手突然微微抬起,云涵惊喜地抓住,太好了,洛伯伯还没死。
长洵山人微微一笑,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的嘴唇,吃力地颤抖着:“阿……涵,洛伯伯快不行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要事,你……你可要听好了。其实洛伯伯一直……一直骗了你,打开……这个盒子 ,你……你就可以知道你是谁了。幸而你将年满二十,洛伯伯……没有什么放心不下了!”云涵这才发现他胸口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炎冰铁机盒,机关锁似乎已被开启。
云涵已是泪如绠縻,悲入骨髓,言语哽咽:“我不要知道我是谁,我要洛伯伯好好活下去。洛伯伯,我采了还魂草,我去把它熬成汤,洛伯伯你等下,你不能死。”
洛长洵,是三年前云涵在正望风坡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正是他的帮助,云涵很快走出失忆的阴影,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和热爱。老人也从来不会跟他讲他过去的事情,整天乐哈哈的,仿佛他的生活只有现在,没有过去与未来。同时,他也渐渐发现这是一个痴迷于炼药的老人,并且神奇的是,他从来没有炼制出一种能医病的药。久处之后,二人更似成了熟络的朋友,不但会经常拌几句闲嘴吹各自几下牛皮,还会为做一顿饭而你推我让,为喝一壶好酒而你争我抢的。三年了,他早已把他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了。现在,命运像是跟他们开玩笑似的,要他们生离死别。
长洵山人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把拽住正要起身的云涵,道:“傻孩子,人总有一死。你记住,在你知道真相之后,赶紧离开此地,万不可鲁莽行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少……主……!振作精神,力图复城,守护结界!”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之内力,才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紧接着一口污血连同那颗含在嘴里的续气丹一同从这副耗尽内力的残躯里喷涌而出。
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呼声回荡在整个竹林上空。
夕阳染得天空血一般殷红,竹林外向西的山坡上,一个少年跪在地上,用十指掘土,鲜血已经淋漓,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巨大悲恸之后的他只是机械式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他似乎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双眼睛久久注视着他。
最后,少年将刻着“吾伯洛长洵之墓”的竹片插入坟前的时候,他跪着的身躯终于颤抖了一下,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风吹得他身后的竹海沙沙作响,无穷无尽的十里山脉蜿蜒盘桓,在渐渐微弱下去的霞光中呈现深深浅浅的青黛色。暗淡的天空中浮云游离,头顶几声野鸟凄哀的啼鸣一掠而过,消逝在远山不知处。
当月上晴空,月光如雪似霰,给远近山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山风伴着山间特有的寒意侵蚀着肌骨,云涵似乎已经无觉无识,只是呆呆地跪着,泪痕已干,那双快活而睿智的眼睛却似乎因流泪过多而失去了生机。他背后那双久久凝视的眼睛渐渐流露出更多的不忍与疼惜。
许久,云涵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